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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地面下的星河流速突然加快，冷月璃剑尖挑起的冰花尚未坠落，便化作纷飞的银鳞。我俯身触碰那些游弋的光斑，指尖传来刺痛——这些星鱼竟在啃食我的贪狼星络。
“东南巽位三步。“我突然扯住冷月璃的束腰丝绦，“踩到天哭星的位置，咱们就真要往生了。“
她腕间霜华剑挽出九朵冰莲，剑气激得我袖中红尘镜嗡鸣。镜面掠过倒悬的牌匾时，映出个撑伞的窈窕身影——伞骨是人的肋骨，伞面绘着工部库房的平面图。
“劳驾问个路。“我朝那身影甩出酒葫芦，“往生栈的孟婆汤，可还兑着户部的陈年税银？“
纸伞倏然合拢，露出张敷着珍珠粉的惨白面孔。女子唇间咬着半截星轨尺，尺身上密布着钦天监的暗记。她抬手掷出三枚骰子，骨制的骰子落地时化作巴掌大的骷髅，颌骨开合间吐出黏腻的岭南腔调。
“寅时三刻，鬼门向西。“
冷月璃的剑穗玉坠突然迸裂，十六枚昆仑玉屑在空中凝成星图。我认出那是母亲常哼的《璇玑谣》曲谱，最后一个音符正指向女子发间的鎏金步摇——坠着的东珠里封着星砂。
“月璃姑娘，借剑一用！“
我并指划过霜华剑刃，血珠滴在琉璃地面。贪狼星络如金蛇狂舞，沿着星河流向缠住女子双足。她袖中抖落的黄符还未燃尽，我已挑起那支步摇。东珠碎裂时，星砂在空中拼出工部侍郎别院的舆图。
“上月被雷劈焦的梧桐树下，“我碾着星砂轻笑，“埋着的可不是什么外室，是三十六个刻着荧惑星纹的铜釜吧？“
女子突然尖啸，七窍涌出星鱼。冷月璃的剑气织成冰网，我趁机将红尘镜按在她眉心。镜中浮现的画面却是三日前——玄机子手持星轨尺，正在调整往生栈的星位布局，他腰间玉佩刻着苏氏宗族的徽记。
整条星河陡然翻转，我们跌进沸腾的忘川河。无数苍白手臂从河底伸出，腕间都系着夜巡司的玄铁链。我扯住冷月璃的剑穗浮出水面时，瞥见河底沉着具水晶棺，棺中女子与我眉眼七分相似，心口插着半截星轨尺。
“那是......“
冷月璃突然捂住我的眼睛，霜华剑斩断缠上脚踝的星络。她掌心结着剑茧，却比河水的寒意更彻骨：“星脉幻象，莫要深究。“
鬼哭声中浮起座白骨桥，桥头卦摊的老道正在烹煮人脑。铜锅里浮沉的枸杞突然化作眼珠，直勾勾盯着我怀中的红尘镜。冷月璃的剑气劈开浓雾，露出卦摊下暗藏的地窖——二十八具无头尸身着工部匠服，断颈处爬满吸食星辉的蛊虫。
“你早知这是引我们来查匠人案。“冷月璃剑指我咽喉，冰霜顺着剑身蔓延到我颈侧。
我屈指弹开剑锋，靴底暗藏的陨铁片刮下蛊虫：“昨儿在城南吃馄饨时，老板娘多给了个鸭卵——剥开却是钦天监失踪的浑天仪碎片。“
地窖突然剧烈震颤，壁缝渗出荧绿星髓。我扯着冷月璃扑向卦摊，紫微斗数盘炸开的碎片中，半张染血的卖身契飘落——正是凝香姑娘十年前的画押，见证人处盖着玄机子的私章。
“月璃姑娘可还记得？“我抖开卖身契对月而视，“三年前你斩杀的那只画皮妖，巢穴里也搜出过这种掺着龙血朱砂的印泥。“
往生栈的灯笼同时熄灭，黑暗中亮起七十二盏青铜魂灯。冷月璃的霜华剑映出灯影，每个光晕里都蜷缩着个星脉觉醒者。最中央的灯芯忽明忽暗，映出母亲教我辨识星宿的剪影。
“破军星主，别来无恙。“
玄机子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我袖中铜钱应声激射，却只打落片青衫衣角。冷月璃的剑气追着残影刺入虚空，星河突然倒灌，将我们冲向来时的画舫。
船板上的腐尸正在重组骨骼，每具胸腔都嵌着块星象盘碎片。我摸出怀中的半块红尘镜，镜缘缺口与碎片完美契合。当最后一块碎片归位时，整艘画舫化作星砂消散，我们跌坐在醉月楼后巷的污水沟旁。
冷月璃的道袍沾满星辉，在暗夜里泛着幽光。她剑尖挑起我腰间酒葫芦：“解释。“
“月璃姑娘可曾注意？“我指向巷口更夫，“他敲梆子的节奏，与星脉觉醒者心跳同频。“
更夫转头露出诡异微笑，后颈皮肤下凸起星轨纹路。冷月璃的剑气贯穿他咽喉时，爆开的却是满天花瓣——每片花瓣都印着工部库房的火漆纹样。
晨光刺破雾霭时，我摸出怀中的星砂。那些莹蓝颗粒在掌心拼出残缺的星图，缺失处赫然是冷月璃剑鞘的轮廓。巷尾传来馄饨挑子的吱呀声，热气里混着星髓的甜腥气。
“来两碗三鲜馅的。“我抛着铜钱坐下，“多撒些钦天监种的鬼脸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