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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 章 民间杂谈之道亦有道
"；胡老三，你确定这是唐墓？"；我蹲在盗洞边，用洛阳铲敲了敲新挖出来的夯土。月光透过槐树枝桠洒在坑底，泛着青幽幽的光。
胡老三往掌心吐了口唾沫："；错不了，县志记载唐天宝年间节度使王忠嗣在此驻军，这些陪葬品..."；他忽然顿住，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铲头带出的泥土。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土层里嵌着半枚残破的青铜镜，镜面映出我们扭曲的倒影。镜缘刻着一行篆字："；敬鬼神而远之"；。
"；晦气！"；胡老三抄起铲子就要砸镜子，被我拦住了。这行字让我想起爷爷临终前的话："；摸金校尉三不盗——不盗忠臣墓，不盗孝子坟，不盗烈女棺。"；
我们摸黑挖到子时，终于见到了墓室。九根朱漆木柱撑起穹顶，棺床用整块汉白玉雕成，四角立着镇墓陶俑。棺盖缝隙里渗出暗红色液体，在月光下像凝固的血块。
胡老三掏出黑驴蹄子就要撬棺，我按住他的手："；等等，这气味不对。"；空气里弥漫着甜腻的腐臭味，混着某种香料的气息，像是陈年的檀香。
突然，墓室四角的长明灯同时熄灭。黑暗中传来细微的碎裂声，像是瓷器裂开的纹路。胡老三的打火机在发抖："；老刀，你听..."；
棺盖正在缓缓移动，缝隙里渗出灰白色的雾气。我看见胡老三的影子突然被拉长，贴在墙上变成了佝偻的形状。他惨叫一声，打火机摔在地上，火苗在雾气中诡异地变成了绿色。
等我再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棺床上。胡老三倒在墓室门口，后脑有个碗口大的血洞。棺盖已经完全打开，里面的女尸面色如生，嘴角微微上扬，像是在嘲讽我们的不自量力。
我强忍着恐惧凑近查看，发现女尸的指甲缝里塞着朱砂写的往生咒。更诡异的是，她右手无名指缠着一根红绳，绳结上系着半块玉佩。玉佩缺角处还留着新鲜的断痕，像是被人硬生生掰成了两半。
墓室的东南角突然亮起一盏油灯。我转身看去，一个身着月白旗袍的女子正倚在墓柱旁，发间插着一支翡翠簪子。她的脚隐在旗袍下摆里，看不出是否穿鞋。
"；你来了。"；她的声音像浸了水的棉花，"；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三百年。"；
我下意识地去摸腰间的柳叶刀，却发现全身动弹不得。女子一步步走来，每走一步，地上就留下一滩水渍。当她走到棺床前时，我才惊觉她的旗袍下摆根本没有沾地，整个人像是飘在半空中。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她抬手轻轻抚过女尸的脸庞，"；这具皮囊，本来是要留给你的。"；
我叫老刀，这是我入行以来遇到最邪门的事。
三日前，胡老三拿着半块玉佩找到我。玉佩缺角处缠着红绳，绳结上沾着朱砂。"；太行深处有座唐墓，墓主人生前是个道姑，陪葬品里有本《九天玄女经》。"；他说这话时，瞳孔里映着贪婪的光。
我们连夜进山，在乱葬岗找到了那棵老槐树。树根下有个半人高的树洞，洞里堆着白骨。胡老三用火折子照洞壁，发现上面刻满了符咒，中间是幅星象图，北斗七星的勺柄直指东北方向。
"；这是'；天罡引魂阵'；。"；胡老三的声音有些发抖，"；看来墓主人是横死的，魂魄被困在阵里无法超生。"；
我们顺着星象图的指引找到了墓室。当胡老三撬开棺盖时，女尸突然睁开了眼睛。那是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眼皮上爬满了黑色的纹路，像无数条细小的蜈蚣。
女尸开口说话了，声音却像是两个人在同时发声："；来者何人？为何惊扰我的清修？"；
胡老三吓得瘫坐在地，我抄起柳叶刀就要砍过去，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掀翻在地。女尸从棺里坐起来，指甲瞬间变长，泛着青黑色的寒光。
就在这时，墓室的石门轰然关闭。我看见胡老三的影子被拉得老长，贴在墙上变成了女尸的模样。他惨叫着，身体开始扭曲变形，皮肤一寸寸剥落，露出下面惨白的骨头。
我在昏迷中听见有人说话。
"；三百年了，终于等到了。"；是那个旗袍女子的声音，"；哥哥，你还记得当年在月老祠发的誓吗？"；
另一个声音响起，带着沧桑与无奈："；小妹，我们早已不是凡人。逆天改命的代价，你忘了吗？"；
我艰难地睁开眼，看见墓室中央站着两个人。穿月白旗袍的女子正抱着个黑袍男子，男子的脸隐在阴影里，但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正落在我身上。
"；他就是命中注定的那个人。"；黑袍男子说，"；把玉佩给他。"；
女子从旗袍里掏出半块玉佩，正是胡老三带来的那半块。两块玉佩合在一起，中间浮现出一行小字："；情定三生，阴阳永隔。"；
"；这是我们的定情信物。"；女子将玉佩放在我手中，"；三百年前，我为了复活哥哥，修炼邪术被天师所杀。哥哥为了救我，将魂魄封在玉佩里。现在，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我握紧玉佩，掌心传来刺骨的寒意。墓室开始震动，石墙上的符咒逐一亮起，形成一个巨大的八卦阵。黑袍男子和旗袍女子的身影渐渐虚化，融入玉佩之中。
当我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老槐树下。怀里的玉佩完好无损，只是绳结上多了两行朱砂小字："；盗亦有道，因果循环。"；
鸡鸣镇的老人们都说，乱葬岗的鬼哭声消失了。有人看见月圆之夜，老槐树下站着一对男女，男子身着黑袍，女子穿着月白旗袍，他们的影子在月光下紧紧相拥。
我带着半块玉佩远走他乡，再也没有回过太行。后来在古玩市场，我遇到个白胡子老道。他盯着玉佩看了许久，说："；这是阴阳玉佩，当年茅山派祖师爷用来封印邪祟的法器。"；
我问他玉佩上的小字是什么意思，他叹了口气："；盗亦有道，是说摸金校尉也要讲道义。因果循环，是说善恶到头终有报。"；
如今，那半块玉佩还在我身边。每当月圆之夜，它会发出淡淡的荧光，像是在提醒我那段惊心动魄的经历。我时常在想，如果当年我没有选择留下玉佩，现在的我会是什么样子？
也许，这就是命运。有东西，命中注定要相遇，无论相隔多少个轮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