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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好了五十贯，你怎得一张口就要到了八十。”秦瑶捻起一颗樱桃放入口中。
柳嫣嗤笑：“林夫人相中咱们是因为实力，若畏缩心虚就是自降身价，咱们宁可不成也可不能做赔本买卖。”
“反正打我认识你的时候，你就是提到钱财就跟那夜里迷失的狼群一样双眼冒绿光。”秦瑶忍俊不禁，调侃道。
柳嫣嗔怪秦瑶太老实，人不能奸诈，但也不能太过死板。秦瑶就是太死板，顾忌太多，长久困在自己围筑的栅栏里。
“以后咱俩分分工，你就主攻文书解说。我就人前谈价和疏通关系。一文一武正好互补，往后咱们自己单干，靠着天衣无缝的配合，咱们叱咤整个京都城。”柳嫣扬着手臂，展望横扫律法界。
理想丰满，现实骨感，秦瑶不识趣地朝她泼了盆冷水：“咱俩一没资源，二没靠山。单干哪有说的那么轻松。”
柳嫣不以为然，就算是从摆摊给人写诉状也比在人手下掣肘来的快活。名讼也不是一天成仁，她还是想有机会能够独立。
回到正和堂，董赫见柳嫣容光焕发立刻招呼道：“一天见着你们，这是忙啥去了？”
柳嫣笑着词不达意：“嗳，就是瞎忙。”
“瞧瞧，这嘴严实的，一看就是有大讼案。要”董赫殷勤地递给柳嫣一盏茶，羡慕道：“说咱们这群人里就你和秦讼师手里有案子，我们都是常年打杂，要说这什么时候是个头，不如以后带着我一块做，好歹也能让我出出风头。”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前脚刚和她们起过冲突，这会儿又跑来献殷勤。柳嫣感觉不对忽然警惕起来，口中应付：“日子都不好过，我这不也是出去跑了一天找讼案，揽不到案子就得喝西北风，你急，我比你更急！”
董赫连忙应承，见柳嫣没接茶盏就讪讪地放到一边，没趣地撇了撇嘴退回到自己的位置。柳嫣故意晾着他，收拾了一下文书，就往顾漪霞的院子跑去。
秦瑶刚回来就被陈靖远叫了进去，左右不过一盏茶就被骂了出来。什么白眼狼，黑心肝的乱骂一通，秦瑶也不生气，只要他不动手动脚，自己可以免疫一切老陈的气急败坏。
陈靖远这会儿惴惴不安，总感觉自己是养虎为患。没由来的整天儿都不见秦瑶在，他就觉着林夫人的讼案肯定是她们从中作梗，但又没证据，只能憋着气。
“陈讼您忙着呢？”董赫躲在门口探头探脑，见陈靖远黑着脸，笑得越发谄媚：“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老陈抬头见他鬼鬼祟祟，有些不满地皱着眉：“少在那故弄悬疑，爱讲不讲。”
董赫不请自进，一脸的奴才相，“哟，陈讼师好大的火气，是不是柳嫣和秦瑶又惹您不快？”
陈靖远见他意有所指，便换了副面孔温言道：“怎么，你可是知道些什么？”
明人不说暗话，董赫正中下怀，也不藏着掖着：“倒也不是要紧的事儿，就是——上午那会儿从您屋里出来的那个小厮转脸就带着柳嫣她们一块走了，刚才她们回来我寻思打听打听是不是接了什么大案子，结果热脸贴了冷屁股——”
董赫又往前凑了凑，“我猜是接着了案子怕让人知道，但堂里的规则不是末等讼师接了讼案要向直属的讼师汇报，我是替您打抱不平，这俩个人压根就没把您放在眼里。”
要是这么一说，老陈心里就有谱了。他心中不觉暗骂柳秦，面上倒是没露分毫，端着长辈的样子笑着说：“此话差矣，堂里也是出于对讼事人负责才叫我们这帮老家伙帮年轻人拿主意。她们俩这些日子也接了不少讼案，虽然有输有赢倒也没出过什么大差错，所以有没有我把关堂里都放心。”
“话可不能这么说。”董赫惶恐道：“规矩就是规矩，您老总是比我们经验丰富，再怎么样也不能越过您擅自办案不是，我看就是她们太没规矩。”
老陈笑了笑，让董赫坐下，改口问道：“你来堂里多久了？平时不显山不露水，没想到如此懂事。”
董赫回答：“过了这月刚好年满四载。”
陈靖远瞪着眼睛惊讶道:“你看看，都来了这么长时间。印象里，你还是中过举因为家里穷就改行做了讼师，那这些年在堂里可办过几个讼案？”
董赫犹豫一下，窘迫道：“至今还没有，一直是做些文书打杂的活计，所以......所以您老以后若有案子不妨带上我，哪怕是跑腿我都乐意。”
所谓庙大和尚多，正和堂从上至下共有三十二人，除去六位资深讼师和奴婢小厮，剩下的二十几人均是学徒和末等。
陈靖远怕他们不为自己所用，就用讼案压着，小案子就拆开几处分给几个听话的做，最后他上堂陈诉几嘴钱就进了兜里，心情好就多分一些，心情不好就一厘都没有，几个跟着他的末等只能偷着替人写写讼状糊口。
老陈是个千年的狐狸，这会儿装出一副痛惜的样子：“平日里我太忙了，无暇顾忌到每个人。想办案就早与我提出来嘛，搞的我好像有意压榨你们一样，你们要懂得自己争取。你看，我手头正好有个克扣工钱的讼案，你拿去自己摸索着去办，若是不懂的地方随时与我商议。”
董赫激动地站起来，连连道谢：“多谢陈讼，多谢陈讼。”
甜枣给了，陈靖远开始步入正题：“你亲眼看到那个小厮邀她们走的？”
董赫点头：“先是与柳讼师说了几句，后来柳嫣又把秦讼师叫来一起。小的还亲眼看到她们上了马车，至于说了什么——离着远没听清。”
老陈冷哼一声：“这两个吃里爬外的东西，关系倒是处的不错。”
董赫挠挠头，说道：“自从秦讼师参与到了柳讼师的讼案里以后，她俩就越发亲密了。前儿个，我们几个就是跟秦瑶打叉几句，柳嫣讼师就替她出头，跟吃了火药一样冲我们发了好一顿脾气。”
陈靖远眯着眼睛冷笑，喃喃自语道：“不自量力，还真以为办了几个案子就能脱离我的手掌心——”转而又起身绕到了董赫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董讼师，你也算是堂里的老人，沉淀了这些年是时候历练历练，不过，有些事情你得帮我留意。”
董赫受宠若惊：“只要是董某能力范围内的，自当在所不辞。”
“你是自己人，对堂里的忠心我都看在眼里，往后她们两个有什么风吹草动你得注意听着点儿，别叫这俩女娘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毁了咱们堂的声誉。”
董赫抬头随着陈靖远若有所思的眼神望着外面，满口答应：“小的明白，只是她俩说话的时候都被在外头背着人，好几次见我们经过就闭口不谈。”
“无妨，总之你发现什么及时向我告知便可。”细作嘛，肯定是监视的越全面越好。但老陈没奢望这个奸佞办事能有多周全，起码有个风吹草动能帮自己盯一眼。
董赫了然，又表了一通忠心便恭敬地退了出去。陈靖远瞬间冷下脸，须臾间，心里就有了报复柳秦的计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