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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时节温热，临近晌午聚了这么多乡民，溪边微风轻拂，却依旧清凉。但白荣却是额头冒汗，听闻乡中现在连一个灵窍也没测出来，心中暗自惴惴。
白荣心里明白，这灵窍乃是百千人中才有其一的稀罕物，着实难得。
只是，若梁园乡中所有孩童皆无这灵窍，没一个能入得仙道，这般情况，着实给自己添了不少忧。
白荣暗自叹息一声，向老人拱手告别，正要去观摩仙师的检测，却见前方众人猛地围聚起来，脸上洋溢着喜色。
奋力拨开熙攘人群，阔步前行。
一路上，周围的乡民纷纷将目光投向他，眼神中满是不加掩饰的艳羡，但鉴于他平日里的威严，乡民们纵使内心激动得翻江倒海，也只敢小声嘀咕。
不过，白荣还是从人们七零八落的话语里，梳理出一则令他又惊又喜的消息——自己家儿子竟身负仙缘。
白荣周身发力，左推右挡，费了好大劲才挤到人群最前面，微微喘息，定下神，抬眼朝溪流对岸望去。
只见那坐在雕花竹椅上的羽衣道士身后，跟着一位身姿修长的少年。
少年看着不过十二三岁，有着小麦色皮肤，身穿浆洗平整的黑色短打，小腿裹绑腿一副。
‘我白姓不愧是这梁园乡的大姓，托了祖上福缘，真…真是妙不可言。’
白荣死死地锁住那仙师身后举止失措的白桦，犹未从这骤至的喜事中醒神，恨不能放声长笑，畅抒满心欢喜。
梁园乡里，白姓算得上大姓，可也才占两成人口。
虽说白家祖上曾与一位没名没姓的仙师有些渊源，只是年头太久，实在拿不出啥能证明的物件。
白荣能够坐上梁园乡乡正的位子，凭的当然不是这不知道传自何处的仙师。
虽说仙师的名头响亮，对大多数凡人的约束力很强，但像白家这样的门第，梁园乡也有几户。没见到真仙师前，又有谁会害怕?
白荣能出任乡正，靠的全是当年在县城当书童时积累的人脉。可如今，距离上一次已有十多年，仙师收徒一事再度出现。
要是在这节骨眼上，村里竟没有一个孩童被仙师看上，那他这个乡正的位子，怕是就坐不稳了。
……
不过盏茶工夫，苏俊眉身前的孩童皆一一验过。
前方众人中，唯有白荣叔家的儿子白桦得了仙缘，其余人等皆未能如愿。
前方那位羽衣道士，也不知本就心地仁厚，还是对这等事见得多了，并未流露出丝毫厌烦，还和不少孩童闲聊过几句。
“不知小友作个什么名字？”苏俊眉听闻此言，这才抬眼望向面前之人。
雕花竹椅坐着的羽衣道士，头戴莲花冠，面容清瘦，手中握着一玉尺。
他瞧着也就三十出头的年纪，身着一袭飘飘然的羽衣，衣角绣着银线云纹，样式古朴，不知源自哪座仙山道观，玉尺虽是温润光洁，但瞧着也只像是寻常物件。
“回仙师的话，小子叫苏俊眉。”
苏俊眉原本还打算说几句恭维的话，可脑子转了好几圈，愣是想不出来合适的，又想起白荣曾告诫过自己话多容易出错，便把这念头强压下去。
羽衣道士将苏俊眉上下打量一番，捻须缓声道：
“小友眉若墨濡，眉梢眼角蕴秀，平添几分冲和温雅，如此眉相，确实是难得。”
苏俊眉双手抱拳，躬身对着这羽衣道士一揖到底：
“仙师大人谬赞，小子懵懂无知、礼数不周，刚才多有怠慢，还望仙师大人海涵。”
“在下只是通些术法，担不得这仙师之名。”
正言语间，那羽衣道士已然掣动玉尺，口中反复含纳一口清气，继而“噗”地一声，将清气吐于尺上。
尺的本貌渐次隐去，唯见一缕莹润的华光从尺身逸散。
左手虚托，见这玉尺便缓缓落在了苏俊眉的手中，羽衣道士含笑道：“小友，烦请伸腕。”
‘年岁近十二，倒是算不小了。’
苏俊眉刚一伸出手腕，便被羽衣道士轻轻接过，甫一握住，羽衣道士便透过骨相，知晓了苏俊眉的年纪。
此次收徒，限定六至十四岁的孩童，若非资质超凡、堪称仙姿，不在此年岁区间，断无收录的道理。
‘这封山十余载，也不知断了多少孩童的仙途。’
羽衣道士一声轻叹，旋即运转法力，探入苏俊眉体内。
苏俊眉感觉像是被轻轻戳了一下，肚脐下方传来一丝麻意，顺着脊椎蔓延至下腹，令他不由地轻颤几下。
掌心朝上，玉尺散发出一缕凛冽寒气，在半空凝聚成一只金眼雪鸮，金眼忽明忽暗，落下又密又冷、疾若流光的色彩，雪鸮振翅啼叫一声，随后又化为霜风，裹挟着玉尺转变。
羽衣道士轻咦一声，凑近细瞧苏俊眉掌心的玉尺，喃喃道：
“这孩子的灵窍衍形，虽不入五德，类属三奇，但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好在是三奇中的风奇，倘若换成雷奇、冰奇，眼下可没有现成的功法给他。”
这玉尺是他宗门传下的【把玄观照尺】，不过是个胎息品质的小物件，功效平平，仅能勘查灵窍、检测属性而已。
齐国境内的灵氛名曰【霖沐迸发】，此灵氛具涤荡秽浊、润泽、宁神定意的功效，还兼具蓬勃木华般的生机，有润泽八方之能。
正因这灵氛，齐国的修士皆以水、木两德为尊为贵，修习此二者的修士数量也最为可观，就似之前的白桦，便是木德。
风奇一道，禀赋源自木、火两德，在他宗门也有着功法收录。
收回思绪，羽衣道士引回【把玄观照尺】，看向苏俊眉，眼中更多了几分笑意：“不错，可入我仙门，是叫苏俊眉吧，且到我身后。”
身怀灵窍者百千取一，此番梁园乡这近六百的孩童中，哪怕仅有一个身怀灵窍，便不算亏，若能有两个，那便是大赚。
“多…多谢仙师，祝仙师福寿绵延！”
闻得羽衣道士那温和话语，苏俊眉先是一怔，待过了几息，方才如梦初醒，忙拱手作揖，恭恭敬敬地应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