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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顾楚箬依然还在树林里，江晚离大概能猜到他为何不回来，也知道他此时在心里是如何骂自己的，但她不在意。
远处有山野动物在叫，夜里的阵阵微风让树林沙沙作响，江晚离躺在马车里，毫无睡意。
过了一会，车外座板上传来了张余深的声音：“什么人派来的？”
江晚离倒是有些诧异张余深居然还没睡，平日亥时他可是早就睡了的。
“嗯？奥，嘉平王刘穆祈，北齐二皇子。”
“顾楚箬是刘摄亲自安排的，嘉平王是如何得知他和宫里的交接记号的？我听闻这二皇子素来不问世事毫无野心，如今看来传言有虚。”
江晚离知道今晚会有人偷袭，只是没想到这些人是刘穆祈派来的，她想起小时候，还在太子府的时候，刘穆祈是她二叔也就是当今圣上的次子，只比她大两岁，从小就玩在一处，她那时觉得刘穆祈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如今看来也不过是物是人非罢了。
她一直都明白一个道理，人，都会变。
所以不管是和她多么亲密的人来刺杀她，她都不会伤心难过，反而会有些瞧不起对方，觉得他们实在废物，连杀她都做不到。
江晚离许久没说话，张余深以为她睡着了，可过了一会她又说：“宫里的人，心都脏。”
这一点张余深很认同，只要是皇室中人，都攀上高位能活下来的，哪个心不脏？他们甚至可以为了权利杀害至亲，他们不仅心脏，他们浑身上下都脏。
张余深想起自己是如何来到寂空山又是如何被刺杀。
那时他也才和现在的顾楚箬一样大，南诏先王身患重病命不久矣，他有意将王位传于三皇子张余深，只是二皇子张念泽母族势力强大，张余深的母亲虽是琴剑山庄的人，却早就进了冷宫，对外事不闻不问，只能让张余深足够强大，才不会被张念泽欺压。
南诏王让张余深寻找可以操控苗蛮部落大军的印信，于是他查探了许多消息后来到了寂空山，却在山脚下被其张念泽安排在他身边的护卫刺杀，好在他还有一口气，被江晚离救了回来，养了两月才康复，后来就得知南诏王驾崩，二皇子张念泽登上王位，成为了新的南诏王。
五年来，他联系不到南诏，也不敢让南诏知道自己还活着，他刚开始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疯了一样的要跑回南诏，然而江晚离不让他走，他也打不过江晚离，他很快就明白自己单枪匹马孤立无援，要想杀回南诏，必须要拿到苗蛮部落的兵力。
江晚离说，等他什么时候能把自己打趴下了，就把印信交给他，放他离开。
没过多久，林子安静了下来，一批护卫坐在火堆旁守夜，另一批在帐子里睡觉，而张余深坐在江晚离的马车上，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江晚离可以透过前门的缝隙看到他还在，问道：“不睡吗？”
“你快睡吧，我守着。”
北方的冬天总是漫长些，更何况正月还没过，夜里真的很冷。
江晚离怕热不怕冷，这样的气候她会觉得很舒服，但她会觉得张余深不行，就算他练的内力偏属寒性，她还是觉得他不能就这么在外面坐一夜。
于是，她从一旁的箱子里拿出了一条斗篷，打开门递给了张余深。
“可别冻死在这。”
张余深接过斗篷，笑道：“这冬夜若是真能把我冻死，你就给这么一件斗篷也保不住我这小命啊。”
江晚离倚靠在门框上坐着，模样看着十分慵懒自在，她看着张余深的脸，勾起了唇角说：“那······进来一起睡？”
闻言，张余深一愣，看了看不远处的护卫们，继而看向江晚离轻声说道：“在这？你确定？”
看着张余深这有些期待而又克制的表情，江晚离不禁被他逗笑，张余深见她笑得越来越欢，深知自己又被她耍了，正要发作，然而江晚离关了门，回到了车里。
她灭了烛灯就躺下了，烛光消失，突然的黑暗让她有些不适应，但她依然闭上了双眼，就等再次睁开时可以看见那微弱的光，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
突然，那马车门被人打开，江晚离陡然睁眼，只见一个黑色的身影逆光朝自己压了过来，不等她反应，那人双手撑在自己的身体两侧，欺身吻了上来。
江晚离抬手掐住他的脖子，大拇指顶着他的下鄂将他往上推去，冷声说道：“张余深，活腻了是吗？”
只听那人淡淡地笑了两声，“怎么？又不让了？你莫不是害羞了？又不是没亲过。”
“那又如何？能证明什么？我不过是看你长的合我胃口罢了，”她轻声笑了笑，又说，“你呢？又是因为什么？因为寂寞？还是因为······”
江晚离松开了张余深的脖子，附在他的耳边继续说道：“因为你爱上我了？”
张余深的心脏突然停了一拍，车内光线昏暗，他看不清江晚离脸上的表情，但他知道江晚离又在逗他，换作往常他都会转身离去，因为他没办法看着江晚离拿自己的心开玩笑，更没办法忍受住她的撩拨。
他知道江晚离本就是个没有心的人，于是他就把自己的外表也镌刻成了一个无情的模样。
可现在，他看不见江晚离那故作玩笑的神情，也看不见她的眼睛和她的唇。
所以，他没有像往常那样被戳穿了内心后立刻落荒而逃，而是就这么撑在江晚离的身上，努力平复了心情后，他说：“爱与不爱，你都会在我身边，我心如何，又与你何干？”
这是江晚离认识张余深这么多年来听过最硬气的话，行，张余深，你牛，我敬你是条汉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