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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进贤灵宫的时候，卫贵妃依旧是一副温和持重的模样。不过今日的发髻，却是她素日少有的华丽款式。
皇上冷然道，“你还有闲情逸致打扮。”
卫贵妃苦笑，“臣妾是皇上亲封的贵妃，今日服制发饰无一僭越。难道事到如今，就连臣妾梳妆打扮，皇上也看不过去了吗？”
皇上没有看她，只是道，“你心如蛇蝎，就是梳妆得再美，在朕的心里也是丑陋不堪。”
卫贵妃没有接的话，只是道，“臣妾时常会想，我这一生都是棋差一招。当年我以为我会是太子妃，可却因为先帝的一道圣旨被大行皇后占据了正室的位置，我只能屈居侧妃。”
“到了宫里，她是母仪天下的皇后，而我只能是妃子，永远屈居人下。”
卫贵妃看向皇上，“陛下，论家世、样貌、才学，臣妾哪样不如先皇后，却因为先帝的一道圣旨，臣妾就要一辈子屈居她之下吗？皇上您心里是否有过哪怕一丝对我的愧疚呢？”
“朕为什么要对你有愧？你说的不错，论家世样貌才学，你不比先皇后差。”
皇上抬眼，“可要论品行气度，你哪点比得上先皇后？朕现在无比庆幸，先帝选了先皇后而不是你，你根本就不配做全天下女子的表率。”
卫贵妃毫不避讳得看着皇上，“好，很好，既然皇上这样说，臣妾也就无愧了。臣妾那么多年来所受之苦，根本就无人体谅。”
“卫贵妃！”皇上有些不耐烦道，“你究竟做了多少？除了沈氏和六公主的死以及七皇子落水的事情。之前给楚妃下麝香也是你做的吧？”
卫贵妃笑了笑，“不错，是臣妾做的。可是臣妾所为，远远不止如此。”
卫贵妃笑着看向皇上，皇上却觉得她的笑容十分诡异，如同暗夜里的鬼魅一般。
卫贵妃收回目光，淡淡得品了一口茶，“就连先皇后身体虚弱不堪，敏妃第一个孩子小产，还有叶宸妃小产都是臣妾的手笔，但先皇后给静元皇后下药，致使她产后流血而死，致使一尸两命，也并不比臣妾好多少，你凭什么说臣妾恶毒，这宫里的女人有哪个不恶毒。”
她笑了两声，那声音犹如从千万年前的古井中传来的一般。
“哦，对了。还有叶宸妃那两个死去的孩子。皇上，您想不到吧，这所有的一切，都是臣妾干的。”
皇上忽然觉得有些毛骨悚然，他的后宫里竟然藏着如此可怕的女子。
“你疯了，你一定是疯了。你为何要那样做！”
卫贵妃抿了一口茶，“臣妾没有疯，相反，臣妾此刻清醒至极。陛下，这就是你辜负臣妾的代价。你的后宫鸡犬不宁，都是因为你娶了先皇后，都是因为你把本该属于我的一切都给了静孝皇后！你也不想想，我真会是贤良淑德的卫贵妃吗？失去了那么多，我真的会甘心吗？”
“你做了那么多，你有替大皇子想过吗？她的生母背负这样的罪名，他今后又该如何自处？”皇上道。
“魏王对这些事情毫不知情。他不仅是臣妾的孩子，也是皇上的孩子。又一直都是最听话，最聪明的，皇上一定也会为他考虑的吧？”卫贵妃道。
“你！”
皇上怒视着卫贵妃，这是在威胁他给魏王安排好后路？
大皇子是他的长子，在学业上面也是极其上进的。
其实他之前是想过要把太子之位给魏王的。
虽说为人古板了一些，少了一些天真，不过若是作为太子，他却也是一个不错的的选择。
可是如今，有卫贵妃这样的母妃，太子之位也不必传给魏王了。
皇上起身，厌恶得看了一眼贤贵妃，“朕与你没什么好说的，你若是不想让你身边的人受刑，不想连累魏王，就把你所做的写一份认罪送到御书房来。”
皇上说完，抬脚就往外走去。
“陛下！”卫贵妃叫住他，“自入太子府以来，臣妾伺候了您二十四年了。到如今，您就只是跟臣妾说写一封认罪书吗？”
“你所做的一切您心如蛇蝎，佛口舌心，朕见到你就觉得恶心。”
皇上留下这一句话，就头也不回得朝外走去。
外头的静心看到皇上出去了，就进来伺候。
卫贵妃坐在位置上苦笑起来，“我这一辈子，忍了一辈子，筹谋了一辈子，到头来依旧是一无所有。”
“娘娘！”静心叫了一声卫贵妃。
静心的声音拉回了卫贵妃的思绪，她停了笑，对静心道，“去拿笔墨纸砚吧。”
这是她最后能为魏王做的事情了。
静心点头去了。
卫贵妃这些年来，做的事情不少。
一整页纸，写得满满当当。
直到夜幕降临，她才写完这些。
随后，她把静心叫到跟前。
“你想办法让人去给江婕妤送个信。所有的事情，本宫没有把她的那一部分供出来。本宫留在御膳房和御药房还有太医院的人也还有没被揪出来的，都留给她了。”
“娘娘，咱们都这样了何必要便宜了江婕妤？”静心有些忿忿不平。
这份罪状呈上去，卫贵妃和贤灵宫里的人做过的一切都会被公诸于众，她们通通难逃一死。
可江婕妤却还可以逍遥法外，甚至可以继承卫贵妃安插的那些眼线。
卫贵妃勾了勾唇角，“那些人脉，自然不会仅仅听凭江婕妤差遣。那些人留给她的条件就是她要继续为魏王铺路。若是她做不到，我的人也不会听她的。”
卫贵妃顿了顿，继续道，“还有，我把这些都留给江婕妤，江婕妤必定会搅浑后宫的水。我就在下面好好看着，究竟这后宫里会不会有赢家。”
静心点了点头，“奴婢知道了。”
“认罪书不要急着送去御书房。能拖几日是几日。咱们得把后面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卫贵妃道。
静心继续点头。
第二日，卫贵妃刚刚起身，魏王就跑了过来。
“母妃！外面传言，是您害死了沈氏和六皇妹。外头还说，您是蛇蝎心肠的坏女人，就等着父皇处置了，是真的吗？”
卫贵妃愣了一下，面容冷了下来，“没错，鸣儿，你听好了，所有的这一切都是我做的。你以后不要再叫我母妃了，也忘了你有这样的一个母妃。”
“为什么？”魏王的脸上写满了不解，向前走了两步想要凑近卫贵妃。
卫贵妃一狠心就把魏王推开了，“没有为什么，从今往后的路，你23岁了，也不小了，你要自己走了。”
魏王有些茫然得看着卫贵妃。
卫贵妃又继续道，“你要记着，苏青瑶还有婉静妃与楚妃都是你的敌人，还有你的每一个弟弟，你千万不要轻敌。至于江婕妤和你的五弟，她们会是你的助力也会是你的劲敌。你利用的同时也要注意防范，记得时刻留个心眼。”
话说到这里，魏王怎么会还不明白。
卫贵妃字字句句，如同交代遗言一般。
他颤抖着抓住卫贵妃的手，“母妃，真的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吗？”
卫贵妃苦涩得摇了摇头，“鸣儿，你不要为母妃难过。母妃会在天上看着，只要你能赢到最后，母妃就是死了也能含笑九泉。”
魏王的眼泪忍不住落了下来，毕竟只是二十三岁的孩子。
他先前其实也隐约知道自己的母妃在做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可在他眼里，母妃永远都是那么从容有谋。
他本以为，会一直这样下去，他母妃永远不会有被揪了出来的一天。
而他，可以永远在母妃的庇护之下。母妃会给他安排好所有的后路，他只要跟着走就可以了。
母妃做的那些事情都被抖落出来了，以后他不会再有母妃的比不了。
他必须快速长大，自己给自己安排后面的路。
想到这里，魏王的心里充满了不安。
卫贵妃回握了一下魏王的手，“鸣儿，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以后的路你就自己走，你可以的。”
…………
卫贵妃虽然拖着认罪书，可也拖不了几日。
清宁宫里，皇上坐在秦太后身边喝茶。
秦太后则翻阅着卫贵妃呈上来的认罪书。
“卫贵妃心肠如此歹毒，所做之事实在是令人发指。此等蛇蝎心肠，留不得，必须严惩。”秦太后道。
太后合上认罪书，叹了口气道，“母后说得是，朕也没想到，卫贵妃平日里看着贤良淑德，背后竟有如此恐怖的一面。”
皇上合上了杯盖，“儿臣还有一件事情想与母后说。”
秦太后的身子微微前倾，“哦？皇帝有何事尽管说，你我母子之间，不必客套。”
皇上开口道，“卫贵妃的认罪书上已经指明，七皇子落水的事情是她利用六公主嫁祸给苏氏。之前六公主主也向朕承认过。”
“那苏氏落在千鲤池边的耳环，又怎么解释？”秦太后打断道。
皇上早就知道秦太后会问这个，他从袖中拿出另一只耳环，“朕已经查明，苏氏的耳环是被一个内侍所偷盗，又辗转卖到了卫贵妃身边宫女的手里。这耳环也是卫贵妃计谋的其中一环。”
秦太后重新端正了坐姿，“这么说来，看来这件事确实与苏氏无关？”
皇上点头，“真已经查明，苏氏确实是被人冤枉的。”
秦太后端起了茶盏，却不喝，“既然如此，那就恢复她贵妃的位份吧。”
“苏氏背负了那么长时间莫须有的罪名，着实委屈了。朕想晋她宸妃以表补偿。”
听到皇上要给苏青瑶晋位，秦太后心里有些不太高兴。
在秦太后眼里，苏青瑶这次反而倒是因祸得福了。
从今往后，她贵为宸妃，身边又有公主傍身，再加上先皇后和卫贵妃都不在了。
那苏青瑶以后在后宫里岂不是就可以横着走了？
可她如今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受了那么大一个委屈，在冷宫呆了一年，给个宸妃的位份作为补偿也不过分。
思考了片刻之后秦太后还是点了点头，“就按皇帝说的办吧。”
.......
卫贵妃所做的一切传开来，后宫哗然。
许多人都未曾想到，这背后的操纵者竟然是卫贵妃。
其中，影响最大的要数月仙殿的楚妃。
她听闻事情的真相之后久久回不过神来。
今年她失去一子，那种心痛只有她自己清楚。
如今才知道，原来一切都是卫贵妃在背后做的手脚，她怎么能不恨？
骤然听闻事情的真相，楚妃就觉得似乎有一股积聚在胸口的瘀血抑制不住得往上涌。
楚妃觉得有一股原始的冲动和恨意驱使着她，让她无法冷静也失去了理智。
她随手抓起桌上的一只发簪，就往贤灵宫走去。
盈盈见楚妃势头不对，赶紧跟了出去。
“谁也不许跟着！”楚妃回头喝斥道。
“娘娘，您冷静一些，卫贵妃做了那么多坏事，皇上肯定会惩罚她的。”盈盈劝道。
楚妃把发簪抵住自己的脖子，“你要是再跟，我现在就了结自己。”
楚妃此言一出，盈盈也不敢再和楚妃对着干，只能先退到一边。
楚妃收了发簪，继续朝贤灵宫走去。
她心中带着一腔怒意，走路也没有了往日的神气，脚步不停得就往贤灵宫走去。
贤灵宫门口守着的侍卫，见是楚妃要见卫贵妃也不敢阻拦，所以楚妃很容易的就走了进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