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酷暑之日，凉亭可纳凉。
浩烟穿着一袭宽松的浅色夏衣，趴在槛窗口，发呆，若有所望，视线又散乱不齐。
锦川则在侧旁竹榻上打盹，这些日子太累，一挨闭上眼睛便是漫天飞舞的白色，白色丧服，白色云幡，白色帐幕，白色宫灯……
皇兄确实去了，那日出殡全城百姓哀戚，夹道跪送者络绎不绝。
尚在蒸蒸日上的中原大国一下子陷入变幻莫测的状态。
秋好沏好茶，分别端给这两人。
浩烟没有接茶，锦川端茶，润了润嗓子，开口打破岑寂：“国师时不时溜出三秋道观，替百姓治病，教皇上练功倒在其次。”
半晌，浩烟方接话：“是啊，他的心始终是火热的。”
水晶帘响起清脆碰撞声，秋好走下台阶，卷上细竹帘，隔着轻纱帘儿问管家：“什么事儿？”
“附马请公主去花厅议事。”
秋好将话传达给锦川，其实锦川也听到了，附马一向不来，今儿来必有事商议，她起身理好鬓发，秋好替她平复襦裙，外披件白色帔肩。
郑晞云常日里不与锦川接触，两人倒也相安无事，因此见面免不了几句客套话。
蔡叔亲自上茶。
郑晞云待蔡叔走后方说：“家父突然病重，大约服丧这段时间累坏了。”
锦川听了也焦虑：“放眼望去，皇上能够信赖的人也就国舅徐杰、枢密使院郑公，若郑公有闪失，局势难预测。”
“太后偏偏耳朵根子软，尤其听信周璟的话。”
“太后一向与我无甚交情，她大约把先帝的嘱咐给忘了，偏偏记得我曾与希贵妃走得近。”
“希家许多人辞官离开都城了。”
“哎，我现在反比以前更小心行事，怕一个不慎勾起太后不愉快回忆。就连淑妃陵墓修建她也下令查看有没破格，想来有点担忧。”
郑晞云说：“我恍惚听人说淑妃根本没有死，她去了扬州。”
“去了也好，远离是非之地。”
“公主最近瘦许多。”郑晞云注视着锦川，没有离开的意思。
锦川笑而不语，眉眼间褪去凌厉之色。
郑晞云大胆近前，拉手，锦川亦没有拒绝，两个人携手同坐马车回郑府探望郑公。
这里浩烟等很久不见锦川回来，秋好告诉她公主随驸马出去了，浩烟不再等待，她戴上帷帽独自一人回梅林。
站廊下呆立着，唯有风铃声陪伴，总觉得他会突然出现，大步穿过梅林飞奔而来……
永恒的只有空望。
转而想到，幼儿在另一个世界得到父亲的庇护了，心里得到莫大安慰。
看着日光不再尖锐，浩烟换了短衣、长裤，拿起竹剪和锄头去后院。刚下台阶，眼前一亮，只见远处有人走来，戴竹笠穿道袍，不是庄笙是谁？
庄笙走近，须发有点花白，两颊消减，眼神依旧清矍。他带来一包袱医学典籍。
“我搜集来的书，你抄录好，书还要物归原处的。”
“嗯，多谢道长费心……该称你国师才是。”
“什么国师，愧对先皇，若我的医术再精湛些，或许他不会走那么早……”
“别自责，人力有限天意难违，他终究是因为积劳成疾，难以挽回……”
两人坐在梅林中的亭轩里，陷入回忆……为避免互相影响下伤感过度，庄笙决定告辞。
“我回道观去了。”
浩烟也不挽留，目送庄笙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