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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的一天，翰林院大学士亦即锦川的夫君郑晞云上书皇帝，历数佛家无父无亲、道家散放自由等等弊端，请求开书院讲学宣传儒家文化，这与东方寻的想法契合，因此赞赏有加。特许他开馆讲学，选拔人才，一时风光无限。
一日酉时东方寻派人邀请郑晞云、锦川二人进宫小饮。
几个人就在福宁宫后院的松风亭里喝酒，风过之处，无处不飞花，锦川脱口而出：“为君持酒劝斜阳，且向花间留晚照。”
东方寻问起：“哪里的词句？蜀国有人编辑一部《花间集》，比起他们情感细腻，我中原地区饱受战争摧残，人意萧瑟，读书的人少，更别提吟诗作赋抒发情感。”
郑晞云却痛批花间文风：“柔靡艳冶，竟是丧国前兆，如今天下四分五裂，许多君主偏隅一方，不思进取沉湎享乐，上行下效大臣们也惯做小儿女情态，治国不力而致民众苦不堪言；唯有皇上胸怀大志，对外开拓疆土，对内薄赋轻徭，励精图治才使百姓过上安定的生活，这才是‘与民同乐’啊！”
东方寻笑说：“学士严重了，人皆有七情六欲，情发于心必寄托外物，或是音乐，或是歌舞，或是诗词，抒发出心中情感，心情不会郁结，朕有时反而羡慕他们。”
郑晞云只得附合说皇上评论公匀，锦川斜视他一眼，吩咐随她进宫的歌女秋好取箫来。
秋好先喝一口清露，锦川按箫吹曲，秋好按韵舒展歌喉，缓缓唱来：“千万恨，恨极在天涯。山月不知心里事，水风空落眼前花，摇曳碧云斜。”
听得郑晞云一脸的乌云，而东方寻卸去平日里的庄严神情，望着满地落花，一丝怅惘浮现。
酒宴过后，因为郑晞云不胜酒力，东方寻挽留他夫妇留下。锦川挑了春华宫住下，东方寻派人送他们一起去春华宫。一直看守宫殿的流萤伺候旧主锦川，刚沐浴完，就有人禀报希贵妃那边遣人来访。锦川诧异，穿了衣裳，只见管事的女官呈上一份珠宝礼单，满面堆笑：“这是贵妃的一点心意，愿公主殿下如珠宝一般光彩经久不息。”
锦川推辞：“贵妃娘娘错爱了，无功不受禄嘛。”
“驸马博学多识，三皇子日后还需驸马教导。”
锦川笑而纳之。眼下皇后过世，中宫位虚，希贵妃顿生觊觎之心，对内取悦皇上，对外积极笼络各方势力，她伸出的橄榄枝岂可不接？
希贵妃的女官走后，锦川入住流萤为其安排的厢房，彼时郑晞云已经睡着，只喝了几杯酒的他再无精力支持下去。锦川拧紧眉头，转身示意流萤另外收拾间房间休息。
“淑妃娘娘的房间每天我都打扫一遍，干净着，公主不妨住下。”
锦川随流萤去了浩烟曾经住的寝宫。栀子花香满殿，物什摆放一如既往，风吟之处轻纱曼舞宛如佳人还在。
“皇上一直没来过这里么？”
“皇上还是老样子，除了皇后归天期间停朝七天，其余时间不曾闲过，别说来这里空怀念过去，就连希贵妃那里也难得去。”
“淑妃娘娘惦记着你呢。”
“奴婢也一直想去探望她，无奈皇后在世时不敢提起。这宫殿先前还锁着，皇上回来前一段时日皇后才派我们几个曾经服侍淑妃的人回来看守宫殿。如今皇后不在了，德、贤二妃那里我不熟，希贵妃对我更是生疏，奴婢无从提起出宫探望的事，一直遗憾着呢。”
“你这丫头，到哪你都讨人喜欢。”
“奴婢真心惦记着淑妃娘娘的，淑妃娘娘待我非比平常主仆感情，往日宫殿事务皆托我打理，她信赖我，我也曾想追随淑妃入道修行，无奈因病所阻，后来回宫，皇后随即将我配给她宫里的侍卫，并且待我也好，说来皇后除了忌惮淑妃之外，平时为人处事气量大度令人信服，奴婢就没法从心愿了……”
“这里的花木比往年繁茂，你有心了。”
“大皇子许多遗物淑妃没能带走，有时我来他住过的房间呆会儿，看看摇篮、小衣物还有玩具，心里就刺痛，淑妃若还住这里恐怕会触景伤情，现在她远离伤心之地清修，身体也恢复了吧？”
“嗯，她气色很好，你会有机会见到她的，皇上并未忘记淑妃，前些日子允许我去蜉蝣道观看望淑妃，或许他也想见她一面，只是碍于面子不好直接去。”
“哎……说来他们曾经生死与共，这份感情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锦川笑笑，伸手从瓶里拈一枝栀子花在手，蓦然想起烟波山庄的繁花盛景，蔷薇架下当年携手处，也曾你侬我侬……爱的回忆，让她鲜活了无数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