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肃杀之气弥漫整个官衙。后勤部张大人的惨叫声犹自在耳——因为制造将士们的袍襦迟缓了些，东方寻责他失职叫人拖雪地里打了三十军棍。适逢皇上情绪暴怒，故此大家皆小心翼翼行事，生怕下一个倒霉的是自己。锦川得悉消息也不敢去见驾，她带玉容悄悄去后院。偏偏怕什么来什么，东方寻看到前几日积攒的奏折里夹着一封举报锦川的密信，拆来看完，内心怒火燃烧，更觉头痛欲裂。他丢下笔，踱步出书房，只见希统领飞步走近，匆匆行了礼，低语：“皇上，我等赶去驿馆时那批刺客早无踪迹，就连尸体也被他们自己人拖走，钱侍卫等人无一生还。臣带人沿着隐约的踪迹找到一处荒地，那里埋了二十几具尸体，臣等刨开土坑仔细翻查尸体，发现这……”
东方寻接过希统领递过来的血迹斑斑且皱巴巴的画纸，打开来不由拧紧剑眉，他将画纸揣入怀，示意希统领去好生料理钱侍卫等人身后事。依旧在廊下踱步来去，俄顷立定接过王总管端来的药碗喝了。下意识地回首，落日已沉没不可寻，时光如沙漏转瞬漏尽……顿时心意寥落，孤独席卷而来，就连那烦心的事都不足一提了。他就在廊下寂寂而立。许久方移步回房处理成堆的公务。
过了很久，东方寻闻到饭香，他方意识到自己饿了，起身推开门，隔壁就是一间客厅，只见锦川亲自从食盒里端菜出来摆放，听声音也知兄长出来吃饭了，她含笑做了个请的姿势。
“你吃了吗？”
“刚好没吃呢。”
“那好，陪陪我。”
东方寻胃口不好，只是喝碗小米粥，吃几筷子菜。吃完，他洗把脸径直回书房。锦川哪里吃得下饭也悄悄跟着进来。
“你远途劳累怎么不去休息？”
“皇兄看起来很累，该去休息，伤口深不深？”
“一点皮肉伤。”东方寻坐下身，“你突然到来，驸马知道吗？”
“驸马托我问候皇兄呢……皇兄今早遇到什么事了？”
“你猜我见到谁？”
“会是谁呢？”
“乔安！”
“他刺杀你？！”锦川口气急促起来。
“不！他救了朕。刺杀朕的另有其一帮人，这个小妹就不必多问了，待朕查个水落石出你自然明晓。”
“乔安失踪几年突然现身，他到底想做什么呢？”
“他对以前的事还不能释怀，朕等着他回心转意。”
“昌吉（故太子之子）尚在人世，该让乔安知道皇兄非绝情人，一直在优待昌吉。”
“一个世事不知的小儿，朕何惧？乔安也看到这几年来朕如何治理良国，朕又是如何开拓疆土。朕广开言路虚心求教未曾有半点傲慢，治理国家废寝忘食不敢一丝懈怠，现如今良国渐渐稳定繁荣，命运选择了朕继承大统何错之有？”
“是！是！小妹也深知皇兄心里藏着一个盛世的梦，国泰民安、万邦来朝，何等辉煌的气象啊！黑暗冰冷的日子终会过去，就像冬天总归过去一般……”
“还是小妹你最了解我……”
锦川何等伶俐，随即说：“皇兄刚回来时，崔淑妃与小妹一起来拜见你，那时皇兄很忙……”
“她好些没？”
“天太冷，她早早休息了。小妹听说她自请去三秋道观修行……”
“哼……她只不过以退为进罢了……她以为朕少了她不能幸福？”
“是呀！几月不见，崔淑妃变得太骄纵，她千错万错错在被情爱蒙敝理智，眼里只把皇兄当做普通男子来待，什么规矩和礼节统统忘啦！既然这样不识大体，皇兄不如把她赐还给我，由我带回去作伴，还她个风轻云淡。”
东方寻见锦川说的奇怪，不由停笔凝视锦川：“你……淑妃好歹是朕的女人，岂能随便打发出去？”
“皇兄同意她去修行，以她的身体和精神状态她能活下去吗？小妹想接她到自己的别业修养身体，也正好两个人作伴说话，相信调养个三年五载，淑妃能澄怀观道，身静心清，不再是爱吃醋爱耍性子的后宫女人，她又变成她自己。女人太爱一个人就会变得迷乱，相信淑妃心里也想逃避这份迷乱。”
东方寻冷哼声：“数日不见，你真叫朕刮目相看，口才大有长劲啊，一个女人的不足硬叫你说成真性情。也怪朕对她宠爱过度以致她心生奢望，或者说朕做不到她心中需要的模样叫她心生怨恨……总之，爱欲会毁掉一个人的意志，朕不想再纠结你们女人的心思，很累。”停了会儿，他继续说，朕对她向来无恶意，以后的路怎么走，让她好之为之吧！”
一席话噎得锦川半响不语，又不敢再反驳下去，叹息着说：“为君难为臣亦不易也，做男人难做女人更难啊！”
这句话倒把东方寻逗笑：“你和驸马还好吧？”
“还好，皇兄相准的人怎么会有错呢？”
“朕看也是。驸马为人恭谨，你平日不欺负他就不错了。”
“小妹还懂点夫妻相处之道。”
东方寻合上奏折，犀利的眼神掠过站在光线暗处的锦川，他将一封密信凑近油灯点燃，放进桌下盂盆里，看着它化为灰烬：“驸马虽有子女，但你们还年轻，好好培养感情，朕身为你的兄长盼你也能做母亲，过着夫唱妇随的生活。”
锦川不知道那信里写了什么，有没有无中生有的事儿，只觉皇兄神神秘秘地让她猜不透，她感到脊背冷嗖嗖的，听到东方寻说你下去吧，她如释重负一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