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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烟在庄笙的精心治疗下，渐渐能吃些饮食。春华宫的后花园里时常传出凄美的琴音，闻着足以动容。那不是崔淑妃在弹，而是庄笙以琴调理病人身体。初时，浩烟呆呆听着，久而久之，眼眶湿润，终于有一天潸然泪下。庄笙说道：“娘娘能哭出来，这病已治一半。”
一日午后庄笙依往常习惯来莲花池上的桥亭里弹琴。
弹至一半，天刮起大风，一池碧荷波澜起伏，抬头见浩烟立于栏杆边，沉思默默，瘦削的身体着一袭青色襦裙，盈盈欲飞。白色罗衫被风吹落亦不自知。忽然她双手撑着栏杆探身向前，庄笙急忙叫道：“娘娘！”
浩烟回头过：“道长……”
庄笙既喜又忧：“娘娘你肯说话了……起风了，不要站在石栏边。”
“我一直想问你，痛苦也是虚幻的么？”苍凉如水的声音响起，令人心疼。
“是的。一切都会过去。娘娘那么聪慧，你明白每个人活着都不容易！”庄笙说着，小心翼翼向浩烟走去。
“我只是想采那朵莲花……你放心。”浩烟明白庄笙的担忧，略带歉意地说。
庄笙微微一笑。他走到栏杆边，伸长手臂折下白莲花递给浩烟，浩烟吩咐早就冲进净友亭来的流萤将花供养玉瓶里。
她坐到古琴旁，弹起庄笙日日弹奏的曲子。一曲已了，又弹一曲自己默默谱就的《伤悼》。
庄笙坐于一侧，待浩烟弹完琴，指正几个音符不完美，稍后说：“娘娘琴技他日必成气候。”
“道长，你是我的朋友更是我的老师，以后不要叫我娘娘好吗？”
“宫里礼法不得不遵从啊。”庄笙说着瞧了竹帘外的流萤等人，“入乡随俗，娘娘何尝不是呢！贫道不管怎么称谓你，你终究还是你；你选做什么样的你，贫道只能静待却无法改变。”
浩烟并不言语，目光落在含苞待放的白莲上，不觉间泪水漫出眼眶。
一个月后，庄笙向浩烟献了首恬淡的新曲子。浩烟夸曲子谱得好，她难得开口言语，庄笙明白她有心从伤痛中走出，他觉得告别的时机到了，因此说：“娘娘身体大约已康复，心灵的痛需要时间平复，底下的日子贫道不能作陪了。”
恰好锦川入宫来探望浩烟，此刻也在净友亭里听曲，她说：“你别听那帮太医乱讲，他们最擅长的还是妒忌。那天我听了非割他们舌头才罢！”
庄笙微笑说：“你还是急性子。宫里除皇上外乃是男子禁地，我长留此地难道要我做公公不成？”
锦川忍不住笑出来：“呸！你不近女色跟……”她咽住后半句话，庄笙心领神会，向她瞪眼。
流萤想笑不敢笑。浩烟扯了扯唇边，一抹凄凉的微笑浮现。恰好东方寻快步跨台阶进来了，凉亭下当差的宫女未来得及通报呢。东方寻见大家面上微露笑意，他亦笑：“有什么笑话儿给朕讲讲。”
锦川一边行礼，尽力憋住笑：“讲不得！”
浩烟从胡床上起身行礼。 庄笙亦端正神色，向东方寻行礼：“皇上，娘娘的身体已无大碍，只是心中伤痛还须时间平复。草民进宫已近月余，请皇上允许草民告辞。”
东方寻望向浩烟，浩烟亦望着他，眼里止不住的忧郁，东方寻回头说：“爱卿再住些日子，朕封你为国师。”
“别！草民谢皇上抬举，我自由惯了，戴着一顶官帽犹如一副枷锁，好不痛快啊！再说草民酷爱喝酒，行为多有不庄，难以为臣子，恳请皇上放我回归山林吧。”
东方寻回头望向浩烟，浩烟点了点头。
“好吧！娘娘允许你走了。你可别走太远。”
“这个嘛……”庄笙颇有些为难，他得了笔赏银正想奔去南方寻找江枫，喝它个昏天黑地。
“庄大哥写下药方，娘娘照药方喝药就行了。”锦川开口说，“臣妹也要告辞出宫去了，过几天再来看望娘娘。”
东方寻应允了：“小妹辛苦你了，有空常来陪淑妃说说话。朕事务繁忙顾不及陪伴淑妃。”
“皇兄身系万民当以大局为重，如今南方未平，北方隐患未除，皇兄需操劳的事太多太多，淑妃娘娘也会体谅皇兄的疏忽。”锦川望着兄长两鬓白发增多，颇为心疼。
东方寻点头，已有好几天不过来春华宫，虽有王总管每天回报淑妃状况，不亲眼看她又康复了些，他放心不下呢，今儿特地来看看。
庄笙与锦川拜别东方寻，出了净友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