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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姓们兴奋得叽叽喳喳,好似往麻雀堆里撒了一把谷子。
等皇宫里来人时,人群中仍不停冒出各种“听说”“听说”“听说”。
宝亲王府前的大路赫然成了菜市场,大摇大摆讨论着皇家秘辛。
养心殿内,弘历听着回报,只觉一阵气血翻涌,连面前的茶都懒得碰一下。
他在这养心殿里忙得脚不沾地,好不容易才把前朝后宫那些新旧交接的破事理顺了些,没想到宝亲王府直接扔了个炮仗,给他炸了个天翻地覆。
富察家满门忠烈,若这事只在内宅,反正青樱也没有出事,他尚能从中斡旋,让各家退让一步。
但现在青樱的阿玛那尔布是先帝亲封的朝臣,新帝登基可不能寒了他的心。
更勿论景仁宫不是好惹的人,她把这事定性为永寿宫贼心不死又一次杀人灭口。
她认为宫妃犯法与庶民同罪,应将永寿宫送去宗人府审判,再剥去如懿的福晋服制,打入冷宫。
虽然永寿宫太后马上跟如懿切割,表示自己只跟如懿说了几句侍奉夫君要尽心的话,从未命令她祸害嫔妃。
但如今乌拉那拉皇后的母后皇太后之位已然稳如磐石,永寿宫的地位岌岌可危。
如懿这一闹,富察家那边府里夜夜灯火通明地商议,却至今没派一个人递个话,求个情。
弘历揉着太阳穴,把一只脚支在卧榻上,不停地叹气。
朕,真的很难。
现在整个京城都在拿他的出身说事,把他最不愿提及、最自卑的那个角落,硬生生扯出来摊平在太阳底下,任由那些愚夫愚妇评头论足。
如果自己不是一个丑陋的热河宫女所生,而是出自熹贵妃的肚子就不必面对这些苦痛了。
弘历拿起桌上的折子,这是景仁宫那里送来的,她再次奏请追封李金桂,这次不是太妃,而是追封为真正的圣母皇太后。
“啪”一声,折子被他狠狠摔在桌上。
弘历双手捂着脑袋,低吼道:“本想让两宫并立,彼此制衡,如今景仁宫是连朕的出身都要指手画脚了吗?”
他不是不孝,他心里有额娘,记得那个生下自己的女人,记得她的生辰,记得她的坟冢孤零零地留在热河行宫。
——但认她为母就免了吧。
她只是一个偶尔被先帝宠幸的丑陋宫女,而熹贵妃才貌双全,还是被抬为上三旗的宠妃,两者云泥之别。
当年,四阿哥弘历作为熹贵妃的儿子才得以回宫,然后以宠妃势力为旗帜积累力量,登上帝位。
如今要换一个娘,自己作为皇帝的正统性就会大打折扣。
乌拉那拉皇后在折子里,甚至拿她自己举例,说自己也是庶出,说四阿哥你也是庶出,为于人下不受重视、被迫看着生母受罪的庶出之苦,她感同身受。
为人子女,若现在不能为额娘争一口气,以后想起来未免遗憾,九泉之下亦会愧对。
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是乌拉那拉皇后罕见的真诚,弘历却嗤之以鼻。
女人家,到底还是小家子气,只看得到内宅的小事,哪里懂得君王的江山社稷。
为了平衡两宫太后的势力,弘历决定暂缓处置如懿,不能让景仁宫过于得意了。
次日,弘历刚回养心殿就听到通传,说是高斌、张廷玉、那尔布求见。
弘历的眉心狠狠一跳,下意识就想拒绝,但他不能。
那尔布就算了,如今开春在即,南方的水利修建处处都要仰仗高斌,若是让他寒了心,自己的治水安民心的计划可要怎么办。
张廷玉是两朝老臣,朝中势力深厚,也是弘历不能忽视的。幸好他没有送孙女进来,不然后宫中又有多一位需要定时安抚的妃妾了。
弘历捏了捏鼻梁,沉声表示传吧,还能怎么着。
高斌与张廷玉一前一后进了殿,那尔布跟在其后,三人行过大礼,脸上皆是悲愤沉痛之色。
“皇上!”那尔布率先开口嚷道,“臣昨日听闻小女在王府的遭遇,一夜惊惧,夜不能寐啊!”
高斌也紧随其后:“嫡福晋心肠何其歹毒,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谋害妃妾,强灌汤药,实在骇人听闻。”
张廷玉朗声道:“皇上,恕老臣直言,嫡福晋善妒至此,实非皇家之福,更不堪为国母典范。”
三人一唱一和,句句不离“嫡福晋歹毒”“不堪为国母”,显然是商量好了来的。
弘历心中烦躁,他还没想好怎么跟富察家交代,只好说道:“朕也知道,此事不得不处理,只是……”
还没说完,高斌与那尔布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若皇上愿意严惩福晋,富察家那边,自有微臣二人前去分说,必不叫皇上为难。”
弘历动作一顿,抬眼看向他们。
那尔布说道:“当年,先帝迎娶了两个乌拉那拉氏女子。而现在,嫡福晋不也有一个姐妹在后宅中,还为皇上生育了长子吗?”
弘历眉头一跳,正要细问,殿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皇上!我要见皇上!您要为我们做主啊!”
高斌耳朵一动,立刻辨认出来:“是小女的声音。”
听闻高曦月来了,弘历想起她那张娇俏可人的脸蛋,心情稍微转晴,命人唤她进来。
过一会儿,太监领进来两个人,一个是高曦月,另一个是乌拉那拉氏的侧福晋。
两人皆是眼圈红肿,面带戚色。一见到弘历,高曦月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呜呜嘤嘤哭了起来。
“皇上!福晋实在欺人太甚!我与姐姐入府多年,敬她重她,她却时时猜忌,处处刁难。如今更是要下此毒手,我日后都不敢侍奉皇上了,生怕哪天就没命了!”
而一旁的富察琅嬅低着头,朝皇上无言叩拜,继而对着阿玛开始默默垂泪,看得人心都碎了。
弘历心头一软,刚想开口安抚几句,高曦月却像是悲伤过度,身子一软,竟直挺挺地向一旁倒去,倒下时还不忘伸手拉了琅嬅一把。
富察琅嬅顺势一倒,跟着高曦月一同摔倒在地。
只听“叮当”两声脆响,两人手腕上的玉镯应声而落,滚落在光洁的地面上。
镯子在地上咕噜噜转了几圈,突然“咔哒”一声弹开了一个暗格,十几颗黑褐色的小药丸从暗格里滚了出来,散落一地。
殿内瞬间一片死寂。
高曦月按着景仁宫的教导,指着地上的药丸:“这……这是什么?福晋赠予我们的手镯里,怎么会藏着东西?”
“我的手镯也有……福晋当时让我们日日佩戴,说是我们共同侍奉皇上的姐妹之情见证。”富察琅嬅一字不落地背诵完毕。
张廷玉紧皱眉头:“福晋善妒,她要你们每日佩戴的手镯里藏了药丸,恐怕不是好东西,得着懂得医理的人瞧瞧。”
乌拉那拉皇后早就安排了一个曾在寿药房当差的宫女在御前,这名宫女快步上前,弯腰捻起一丸,凑到鼻尖下仔细嗅了嗅。
接着,她的脸色变得铁青,抬头说道:“回皇上,这是零陵香,可致女子不孕。”
同一时刻。
如懿昨夜喝了酒,今天睡得很晚。
她梦到自己成了一朵梅花,被弘历摘下抛在空中,随着风飘着飘着,就飘到了后宫,飞到景仁宫上方。
方方正正的景仁宫突然拔地而起,长出了一双长腿和一双手,倒拔了两根树作武器,哗啦啦地打砸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