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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文煜看来看腕表，已经快23：00点，窗外的雨完全没有变小的趋势，再看了看尤尤，她脸上明显困意来了。卓文煜凝神看着窗外，刚才停车的旁边有个小卖部，里面应该有雨衣。这么大的雨势有雨衣的话可以很大程度的避开雨水。想到这儿他站起身来叮嘱尤尤不要乱跑等他一会儿，他出去一趟。说完他大步流星的朝门口走去，拿着雨伞就出门了。尤尤看着卓文煜起身，瞬间也清醒了不少。“外面这么大雨，你干嘛去呀？”只是对方速度太快，只剩下背影回应她。她满脸担忧的看着他离开的方向。
在座位上的尤尤也没有了困意，等了一会儿她站起身朝窗外望了望，只见巷子口卓文煜快步的往酒馆走，怀里还抱着东西。见状尤尤拿起包，小跑到酒馆门口，撑开卓文煜来时留下的伞朝着卓文煜跑去。伞骨在风里发出濒死的呻吟。尤尤踩着积水往巷口跑，雨水灌进短靴，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冰窖里。老巷的青石板路被岁月磨得发亮，此刻却成了暗青色的河，倒映着支离破碎的霓虹灯牌。三年前那个除夕夜，她也是这么跌跌撞撞跑过这条巷子——只不过当时身后追着母亲的电话，眼前是卓文煜似笑非笑的脸。
“小心！”
手腕被猛地拽住，她踉跄着撞进一个潮湿的怀抱。伞被狂风掀翻，像断翅的白鸟坠入污水沟。卓文煜的风衣裹着雨水和雪松香扑面而来，他单手将她护在廊檐下，另一只手还抱着一包包裹的严实东西，雨水顺着外包装往下滴落。“不是让你在酒馆等吗？”他低头查看她浸透的裤脚，眉头拧得死紧，“这鬼天气……”
尤尤看着眼前人的衣服已经被雨水打湿了一大半，卓文煜发梢的水珠坠在她鼻尖，冰凉，却烫得她眼眶发酸。她带着很重鼻音的声音响起：“你干嘛去了？”卓文煜听着她略带哭腔的声音，心里一颤，胸口微微发疼。一阵风卷着雨横扫过来时，他本能地侧身替她挡了。忙将手里的雨衣拿出来披在她身上，将雨衣上的扣子一粒一粒的替她扣的严严实实，最后又动作温柔的帮她戴好雨衣上面的帽子。“雨势太大了，有雨衣的话就不会被淋的太湿。”尤尤手指紧紧的拉住雨衣的一侧。
看着眼前被淋湿的人，她心情复杂，无声的言语不经意间已经流进了她的眼眶。卓文煜看出了她的担忧，伸手拿起地面上唯一的一把雨伞，将她往伞内带了带，揽着她快步的朝车门走去。尤尤侧头看了看卓文煜刚毅的脸庞，身旁的人宁愿冒着雨去给她买雨衣，也不愿她被淋湿一点。她内心划过丝丝的异样，有些东西正在被一点点的瓦解，融化。
回到住处，尤尤赶紧去洗手间拿来毛巾给卓文煜擦拭，卓文煜反手把毛巾按在她头上胡乱揉着，手法粗鲁得像给小狗擦毛。尤尤隔着毛巾缝隙偷看他——衬衫领口解了两颗扣子，喉结随着说话上下滚动。尤尤脸庞一热，她推开他的手站起身来：“我去给你煮姜茶！”说完头也不回的钻进了厨房，卓文煜看着那个落荒而逃的背影，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他拿起刚从车上拿下来的备用衣服，转身进了卫生间。不一会儿卫生间传来哗哗的流水声。尤尤将煮好的姜茶从厨房端出来时，刚好遇见卓文煜洗完澡从卫生间出来，手里正拿着毛巾擦拭头发，头发上的水滴顺着他轮廓分明的脸庞滴进了那白色T恤的领口。尤尤呆呆的看着他，手里还都端着冒着热气的姜茶，就连卓文煜走到她面前她都没有察觉。直到噗哧的一声小声传来，尤尤回过神来就看到眼前放大的俊脸，她慌乱的往后退了退，卓文煜快速伸手揽住她的腰身，以防她摔倒。
她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伸手将姜茶递了过去。“呐，姜茶，趁热喝掉。”卓文煜满眼带笑的接过姜茶朝沙发走去。
尤尤看着他手里的姜茶，突然觉得这场景太过熟悉。元宥刚走的那段日子，她总在半夜惊醒，穿着单薄的睡裙赤脚跑到客厅。一坐就到清晨早上，卓文煜每次早上来的时和都能看到她赤脚呆坐在客厅里，然后他会详装凶巴巴的语气训人，再往她手里塞一杯滚烫的姜茶。最崩溃那次，她摔了杯子冲他吼：“你又不是他！凭什么管我！”，玻璃碴溅到他手背上划出血痕，他却只是弯腰一片片捡起来：“就凭你现在喊疼的时候，转头就能看见我。”
此刻他的手指正握着那个姜茶杯，不同的是现在喝姜茶的人互换了。他将手中的毛巾掖好放在一旁。
“笑什么？”他没好气地瞪她。
尤尤才发现自己嘴角翘着。原来有些习惯比记忆更顽固——就像她总在他面前藏不住情绪，就像他永远知道她微醺时要加三块冰的莫吉托。
尤尤走过去在地毯上随意的盘腿坐下，卓文煜将一旁被淋湿的衣服拿过来掏手机，拿出手机时带出一个丝绒盒子，啪嗒掉在两人中间。尤尤呼吸一滞——是半年前他们在古董店见过的翡翠骰子。那天她隔着橱窗看了很久，老板说这是清代赌坊的玩意儿，内壁刻着“玲珑骰子安红豆”。
“买来当镇纸的。”卓文煜飞快抓起盒子，耳尖泛红。
尤尤突然伸手按住他手背。滴滴答答的雨声退得很远，她清晰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阿煜，我们来玩一局吧。”
骰子在茶几上旋转，六面朱砂红晃成一片虚影。三年前那晚，他说“输了的人帮对方做一件事”，此刻她盯着他绷紧的下颌线，突然明白这场赌局早该在更早的时候开盘——在他替她挡酒的时候，在他通宵陪护的时候，在他把发烧的她裹进大衣里的时候。
骰子停住：五点。
卓文煜突然笑了。他打开丝绒盒，翡翠骰子躺在黑绸上，对着她的那一面赫然刻着“五点”——六面皆如是。
“尤尤，我作弊了。”他嗓音沙哑，眼底映着窗外紫色的闪电，“从第一次见面开始，我就没给自己留退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