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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验室的恒温箱发出轻微的嗡鸣，林予安将最后一片紫堇花瓣碾碎在玛瑙研钵里。暗紫色汁液顺着纹理渗入骨瓷瓶，他望着瓶口升腾的雾气，想起三年前顾沉舟第一次咳出血时，空气里也弥漫着相似的苦香。
"第137次实验记录，紫堇萃取液浓度提升至93%，溶血反应抑制率..."他忽然剧烈咳嗽起来，白大褂前襟绽开点点猩红，像雪地里凋零的梅。玻璃器皿倒映出他愈发苍白的脸，曾经被称作"药剂天才"的年轻人，如今连握住移液枪都需要用皮筋将颤抖的手指捆在仪器上。
窗外暴雨倾盆，顾沉舟推门而入时带进潮湿的寒意。军装上的银质肩章在无影灯下泛着冷光，衬得他眉目如刀刻般凌厉。林予安慌忙将染血的手帕塞进抽屉，却听见金属撞击桌面的脆响——是装满深褐色药剂的安瓿瓶。
"统帅部的新命令。"顾沉舟的声音比窗外冬雨更冷，"三天内完成神经毒素K-37的配方改良，否则..."他忽然倾身捏住林予安的下颌，拇指重重擦过对方嘴角未拭净的血迹，"你这双能调配出起死回生药的手，就该换个人了。"
林予安望着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七年前他们在战壕里分食最后一块压缩饼干时，这双眼睛还盛着星河般的温柔。如今星河冻结成冰，倒映着他亲手调制的记忆清除剂——那是顾沉舟成为战争机器前，他为他保留人性的最后屏障。
"药在改良了。"他低头转动恒温箱旋钮，显示屏蓝光映得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需要你的信息素做催化剂。"话音未落便被按在实验台上，后腰撞到解剖刀的疼痛让他闷哼出声。顾沉舟撕开他衣领时，他望着天花板角落的蛛网想，这只蜘蛛真幸运，不用看着最爱的人变成陌生的怪物。
当alpha暴烈的信息素注入颈后腺体，林予安咬破嘴唇咽下痛呼。他太熟悉这种撕裂般的疼痛，就像熟悉每个深夜溜进禁闭室，用手术刀划开自己静脉取血。紫堇解毒剂需要活体药引，而他是唯一与顾沉舟基因适配的供体。
"你身上总有股腐烂的花香。"顾沉舟抽身离去时皱眉系着军装扣子，没看见林予安摸索着捡起滚落的药瓶。暗红液体在玻璃管中摇晃，那是用他们初见时种的紫藤花提炼的镇痛剂——当年顾沉舟说紫色最配他眼尾的泪痣。
暴雨在第三日凌晨转为冰雹。林予安蜷缩在通风管道里记录数据，耳麦突然传来刺耳警报。他爬向声源时，听见顾沉舟的副官在加密频道里嗤笑："统帅部早检测到林博士在药剂里动手脚，故意让他以为能救顾将军...等改良版K-37完成，那叛徒就该上军事法庭了。"
冰雹砸在穹顶玻璃上像密集的鼓点。林予安望着培养皿中蠕动的神经毒素，突然笑出声。他早该明白，当顾沉舟的记忆清除剂在第49次注射后彻底失效，统帅部就不会容许知情者存活。指尖抚过贴身收藏的婚戒，内圈刻着他们年少时的誓言——"以身为舟，渡尔长安"。
最后一道方程式在晨曦中解开的瞬间，林予安将淡金色药剂推进静脉。改良版解毒剂在体内沸腾的感觉，像有千万只萤火虫啃噬骨髓。他摇摇晃晃走向统帅部会议室，白大褂口袋里藏着装满K-37的雾化装置。
"这是你要的战争兵器。"他把数据芯片扔在将官们面前，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按下引爆器。神经毒素化作粉色雾气弥漫时，他看见顾沉舟破门而入。真好，这次他眼睛里终于不再是冰冷的审视。
"解药在..."林予安吐出大口鲜血，发现顾沉舟颤抖的掌心躺着那枚沾血的婚戒。原来统帅部的洗脑程序从未成功，他的alpha假装遗忘，只为在监控下护他周全。就像他假装背叛，实则将真正的解毒公式刻在每支K-37的瓶底。
"别哭啊。"他抬手想擦去顾沉舟眼角的泪，却只留下一道血痕，"紫堇花...要开了..."实验室顶棚在爆炸中坍塌，纷扬的玻璃碎片里，他们最后看见的是窗外那株紫藤——在战火中沉寂七年，此刻突然绽出千万朵蓝紫色的花。
当搜救队挖开废墟，只找到紧紧相拥的骸骨。焦黑的数据芯片上残留着最后记录："神经毒素中和公式已验证，解毒剂命名为'予安'。副作用：使用后24小时心脏纤维化，以命换命，方程式无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