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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彭将军，看得出萧将军很看中你啊。”
军帐之中，烛火摇曳。觥筹交错间，酒香四溢。赫连直慵懒地靠在桌前，脸颊泛红。桌子另一侧，彭信正端起酒壶，为赫连直斟酒。
“我在营中毫无根基，虽然萧将军肯赏识，但日后也还需要各位的帮扶。前些天大战，也都是靠赫连将军指挥支援。以后也得让你多多担待啊。”彭信嘴中说着，已经将酒杯举到赫连直身前。
赫连直也不客气，杯中的酒瞬间消失。“我们互相担待，互通有无，嗝……”他喉结上下滚动，嘴唇微张，整个人已然松弛，醉意中显出一脸憨态。
彭信以庆功为由，取了萧无彦平日款待自己的酒食，特地来拜谢赫连直。见眼前的赫连直已经喝到位，他决定进入正题。
“梁军一向善用火器。之前大胜，我军缴获军器甚多，可划归我部的，只有些刀枪冷兵器。赫连将军，可否从中分出一些……”
“咳，这也不是我抠门。”赫连直虽然酒醉，心却没醉。听到军器话题，瞬间打断了彭信：“就这些家伙，我还不够用呢。那些最好的火铳，也不全归我，里面一半都是萧将军那拿走的，我也是好说歹说，才留下现在这点东西。”
“这些堡垒上应该还有几口火炮……”
“大炮这种好东西还能轮得到我们这些步兵头吗？一样要上供的。”说道这里，赫连直吹胡子瞪眼，也不知是不是故意表现给彭信看。
“即使缴获留存有限，那之前换装下来的郧国旧铳，总有富余？”彭信听了赫连直的话，并不死心，依旧试探性地询问。
“彭老弟，我跟你实话说吧。”赫连直索性套起了近乎：“咱们这场打完，还只是个开始。接下来进攻阳津主城，更是恶仗。我手底这些人，估计还要承担攻坚任务。你看连进攻一个小堡垒，前面都要拿人命填。这点家伙事，是真的不够用。你手下人少，又是降部，萧将军不会把你放到进攻位置上的，等我们全打赢了，这些东西大家都会有。”
嘴上亲密无间，行动上一毛不拔。彭信算是看出来了，赫连直虽然人显得憨厚和善，心里也是个老油条，脑袋一根筋不聪明的人，又怎么能当上兵头儿呢。想从他这里扣出一些军械武装自己的队伍，恐怕是不太可能了。
不过，这顿酒也不能白喝。
“我当然理解你的难处。”彭信脸上依旧挂着笑容，仿佛丝毫没有因赫连直的拒绝而感到不悦。“既然老哥你也手头紧张，咱哥俩要不要一起去寻个军备补给，也不用跟别人分。”
“哦？你这话怎么说？”赫连直原本有些迷离的眼神瞬间清醒了几分，饶有兴致地看着彭信。
“我不管你要装备，只需要管你借些人手。”
“现在对阳津合围在即，我们擅自行动，不合军令，你不知道吗。”赫连直说话压低了声音，但语气一点担忧或犹豫的感觉都没有，他只是需要一个不被追责的理由。
“我们只让小部分部队，趁着夜色出营，快去快回就不会被发现。我的手下刚刚整编，别说远程武器，连运货的马匹都没有。你只要部分支援部队出营，带好挑夫马车，在约定的时间地点，前来搬货即可。到时候一切所得，我们五五分账。”
赫连直的眼睛眯了起来，像是在权衡其中的利弊。他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有节奏的声响，打破了短暂的沉默。
“彭老弟，你可别让咱们俩都吃不了兜着走。”嘴上虽这么说，他眼神里却是跃跃欲试。
彭信自然看出了他的心思，便俯首上前，在赫连直耳边低语。如此这般，听得赫连直连连点头。
“如果依你的计策，事情能成功，当然皆大欢喜。但是这里面变数太多，要是出了岔子，你可不能让我白干啊。”
赫连直这家伙，只占小便宜不能满足他，还想讨价还价。彭信索性给他开个不能拒绝的筹码。
“你之前不是说，想要娶个豪门淑女吗？”
“我确实有这个想法，但这跟你的计划有什么关系？”赫连直听到这件事，眼睛瞪得圆圆的，把脸直接凑到彭信面前。
“如果事情出了差错，我承诺以我的出身门第。未来定为你引荐一位满意的妻子。”
“此话当真？”
“家父为我起这个名字，本是希望我以信誉立身于世。彭信这么多年，所承诺之事，言出必行，从无背信弃义之举。赫连兄，还信不过我吗？”彭信的眼神紧紧锁住赫连直，目光中满是笃定。
“那我横竖都不亏，干就完了，一切都听彭兄弟你的安排。今天这顿酒，喝得真痛快。”赫连直再次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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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如浓稠的墨汁，毫无保留地倾泻而下，将大地包裹地严严实实。江上弥漫开来的雾气，遮蔽了月色星光。让人哪怕撑起火把，也看不清十步外的情形。
彭信挑选了几十个精明强健的士兵，饱餐足饮，趁着日落之前，轻装出营。士兵中有许多是本地人，熟悉地形道路，哪怕夜色漆黑，也不会迷失方向。他们人人噤声，寻僻静小路倍速而行。黎明之前，已经到了宏江江畔。
“水军在北岸结了临时营寨，外面木栅相连，多布鹿砦拒马。北面的码头还未修复，所以梁国的大船不能靠岸，晚上会落锚停在江心。只有小船停在北面岸边，用以联络。”出行之前，刘大曾在营中向彭信详细汇报自己的侦查结果。
“你可看得仔细，确实有火器箱在船上？”
“如果有差池，就把我刘大的脑袋砍了。梁军运火器的箱子一向栓红绳，封条样式我也远远认得，不会看错。不光有火器，很多粮草军资都暂时放在几艘大船上。”据刘大自己说，他在阳津渡口外的枯草里趴了整整一天一夜，恨不得江上飞鸟的动向都记录下来。
“现在梁军害怕我们再次偷袭，渡口处上游拉了铁索，拦截从泸河南下的船只。没有马上将物资运去阳津可能也是害怕郧国骑兵，要组织有护卫的大规模运输队。”
“那水兵晚上的动向呢？”
“大部分水军晚上也会上岸驻防轮休，防备路上的袭击。我看拉了铁索以后，他们不太担心郧国水军的进攻，不开船时，大船上只有少数哨兵。”
彭信现在也伏在草丛中，观察着不远处渡口的动向。刘大这些信息，看来十分准确。
计划若能成功，刘大当立首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