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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犹如白驹过隙，一月后
……
大竹峰的晨雾还未散尽，林间的鸟鸣声裹着湿漉漉的凉意，凌飞蹲在灶房外的石阶上，慢悠悠地啃着一块冷掉的葱花饼。远处山道上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他抬头一看，张小凡正扛着两根黑节竹吭哧吭哧挪过来，竹梢上还挂着几片倔强的枯叶，活像两条被烤焦的糖葫芦棍儿。
“凌飞，你、你怎么还在这儿吃饼？”张小凡把竹子往地上一撂，额头的汗珠顺着下巴砸进土里，“今日的功课……可是要砍三根黑节竹啊！”他说到“三根”时声音都打了颤，仿佛那竹子是阎王爷派来索命的判官笔。
凌飞噗嗤笑出了声，顺手把最后一口饼塞进嘴里，含糊道：“急什么？砍竹子又不是绣花，费那牛劲做什么。”他拍了拍手上的饼渣，指尖漫不经心拂过竹身。但见青光微闪，原本顽固如玄铁的黑节竹突然“咔嚓“裂开细纹，倒刺簌簌而落。“昨夜打坐时悟了点门道。“他掌心浮起淡青色气旋，“真气裹着斧刃砍，比蛮劲儿管用。“
张小凡的眼珠子差点瞪出眼眶：“你你你……你突破第一层了？！”
“昨儿夜里刚成的。”凌飞打了个响指，竹子“唰”地飞进柴火堆，整整齐齐摞成座小塔。他转身冲张小凡挤挤眼，“要不我帮你把剩下那根也捎上？保管比杜师兄劈柴还利索。”
“胡闹！”
一声炸雷般的呵斥惊得竹林簌簌作响。田不易背着手从廊下转出来，圆滚滚的身子裹在墨绿道袍里，活像颗长了腿的翡翠白菜。他瞪着凌飞指尖未散的真气残光，嘴角抽了抽，又强行板起脸：“投机取巧！砍竹是锤炼筋骨的基础功课，你当是戏班子耍把式？”
凌飞缩了缩脖子，余光瞥见廊柱后探出半颗脑袋——田灵儿正捂着嘴偷笑，发间红绫一晃一晃的，像极了枝头偷窥的雀儿。
“师父教训的是。”凌飞垂手站得笔直，心里却门儿清。自打他和张小凡被各峰首座像踢皮球似的扔到大竹峰，田不易嘴上骂得凶，可每回检查功课时，那双小眼睛总往他俩身上黏。尤其是现在，老头子的手指正无意识摩挲着腰间赤焰剑的剑穗，这是他从苏茹师娘那儿学来的小动作——每当心里乐开花，手就闲不住。
果然，当天晌午的守静堂里，田不易端茶盏的姿势都比平日矜持三分。苏茹笑吟吟将一碟桂花糖推到两个小徒弟面前时，他鼻腔里重重哼了一声：“修道之人吃什么零嘴！”话虽如此，那碟糖却始终没被撤下去。
“引气入体三十六大周天，寻常弟子少说也要百日。”田不易放下茶盏，瓷底磕在楠木桌上发出清脆的“叮”，“说说，怎么做到的？”
凌飞舔了舔嘴角的糖渣。他能说什么？说我是穿越来的？说那些经脉走向在他眼里就像地铁线路图一样清晰？最后他挠挠头，摆出副老实相：“弟子夜里打坐，总觉得有萤火虫往毛孔里钻，顺着《太极玄清道》的路线遛几圈就……”
“萤火虫？”田不易的眉毛挑得快要飞出发际线，“那是天地灵气具象化的征兆！玉清境第一层大圆满才会……咳咳！”话到半截突然呛住，苏茹忙给他抚背顺气，只是那力道震得老道士道袍后襟裂线处又崩开三寸——昨儿个赤焰剑暴走燎出的破洞还没补呢。
张小凡攥着衣角缩在角落。他面前的糖块化成了黏糊糊的一滩，就像他此刻的脑子——明明和凌飞同时入门，对方已经能让竹子满天飞，自己却连让扫帚立起来都费劲。更古怪的是，每当他按《太极玄清道》调息时，总有一股暖流自作主张地往丹田下三寸钻，活像脱缰的野驴。
“小凡。“凌飞不知何时蹭到他身旁，袖中滑出个青布包，“试试这个。“展开是两方沉甸甸的玄铁，以牛筋绞着老竹片，“我管它叫'千钧缚'，每日练两个时辰，保管下月能劈开朝阳峰的试剑石。“
田灵儿“噗嗤“笑出声，腕间琥珀朱绫扫落几瓣桂花。张小凡摩挲着铁片上歪扭的“勤“字刻痕，喉头忽然哽住。这些日子每当他蹲在寒潭边浣衣，凌飞总会变着法儿送来些稀奇物件：用雷击木雕的活血扳指，拿百年藤芯编的护腕，件件都透着青竹香气。
暮色爬上窗棂时，田不易终于讲完《太极玄清道》第二层的关窍。凌飞盯着师父道袍上摇摇欲坠的线头走神——老头子背身取典籍时，后襟分明破了个铜钱大的洞，想来是赤焰剑不小心燎的。
“明日寅时，后山竹林。”田不易把一卷泛黄的帛书拍在凌飞怀里，力道大得像在扔砖头，“若三个月内摸不到第二层的门槛……”他威胁地眯起眼，袖中赤焰剑很配合地“嗡”了一声。
凌飞抱着帛书溜得比山雀还快。跨出门槛时，他听见师娘温柔的声音追上来：“小凡留下，我瞧瞧你掌心磨破的伤。”
月光泼在青石阶上，像打翻了一瓮梨花酿。凌飞蹑手蹑脚扒在窗边，看见张小凡摊开的手掌被田灵儿捧着涂药，少女睫毛颤得像风中蝶翼，鬓间红绫垂落，在少年腕上绕成温柔的结。：“傻子，疼也不知道说……”
此刻厢房内烛火摇曳，田灵儿指尖的药膏泛着珍珠光泽，温柔得让人眼眶发热。张小凡耳尖红得似要滴血。
凌飞悄悄退进阴影里，怀里的帛书还带着田不易的体温。原著里大竹峰一脉凋零的结局幻灯片似的在眼前闪回——道玄真人的诛仙剑、碧瑶的痴情咒、陆雪琪十年如一日的望月台。
“来得及。”他对着月亮摊开手掌，一缕青色气旋在掌心欢快地打了个转，“都来得及。”
“痴情咒下魂归处，白衣胜雪十年灯。”
“九幽阴灵空垂泪，月魄霜魂枉断肠。”
“谁道仙凡殊途路，痴情咒里葬斜阳。“
“他对着掌心盘旋的青气喃喃自语，远处传来杜必书师兄们的笑闹声。山风穿过竹林，将叹息揉碎在月色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