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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沉默的络合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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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盛化工厂的冷却塔在夜色中喷吐出阵阵白雾，像是巨兽蠕动的腮腺。
谷长征示意警车停在三百米外的梧桐树下，不远处的暗红色厂牌上“1984年建厂”的字样在车灯里一闪而过。
“周世昌的办公室在厂区东南角。”罗飞调出无人机航拍图，热成像显示废水处理车间亮得刺眼，“六个监控探头，其中两个对着危化品仓库。”
谷长征把对讲机调至加密频道：“小孙切掉监控信号，高烨带人封住西侧出口。”他抓起战术手电筒时，指节发出轻微的咔响，“记住，我们只要取样瓶。”
此时铁门岗亭里正传来电视剧的对白声，罗飞猫腰穿过灌木丛，军用匕首在铁丝网上划出半米长的缺口。夜风裹挟着刺鼻的酸味扑面而来，远处传来离心机低沉的嗡鸣。
废水处理车间的铁门虚掩着，叶琳用激光测温仪扫过门缝：“43.6度，内部有持续热源。”谷长征戴上防毒面具，手指在门把上蹭到层滑腻的油状物。
荧光突然大亮。
二十米长的流水线正在吞吐墨绿色液体，反应釜上的压力表指针疯狂震颤。操作台前空无一人，但电脑屏幕显示着实时数据流，某个正在运行的文档名为“络合反应-7.12”。
“他们在远程操控！”高烨扑向主控电脑，U盘刚插进接口，警报器突然发出刺耳鸣叫。
反应釜排料口轰然开启，冒着热气的废水涌向应急导流槽——那里本该连接处理池的管道，此刻却延伸向龙湖方向。
罗飞忙一脚踹开通风管道盖板叫道：“追！”
暗红色液体在埋地管道里奔涌，像一条苏醒的血管。谷长征的手电光掠过管壁铭牌，模糊的“dN300”钢印旁留着崭新的焊接痕迹。叶琳用取样瓶接住滴落的液体，试纸瞬间变成靛蓝色。
“ph值1.8，强酸性废水。”她声音发紧，“含有大量悬浮金属颗粒。”
前方传来铁梯的震颤声，三个黑影正爬向地面检修口。罗飞蹬着管壁突起纵身跃起，战术靴底在铸铁管上擦出火星。
穿连体服的男人刚要推开井盖，颈后突然袭来一阵凉风——罗飞的虎口卡住他喉结时，瞥见对方胸前铭牌上写着“技术总监 王振”几个字…
———
审讯室的日光灯管嗡嗡作响。王振的工装裤上还沾着氢氧化钠结晶，这是他第十三次推眼镜了：“我们只是测试新安装的废水处理系统。”
谷长征把龙湖水质报告推过去道：“上周的铝离子浓度突然飙升到2.8mg\/L，而你们申报的排放标准是0.5mg\/L。”
他的手指点在数据表某处道：“知道这是什么概念吗？龙湖现在相当于泡着三十吨明矾！”
王振的瞳孔突然收缩，这个微表情被单向玻璃后的老郑精准捕捉。老法医敲了敲话筒，谷长征耳麦里响起沙沙声：“老谷，问他络合反应的事儿。”
“我们在你们的文件粉碎机残留物里，找到了EdtA二钠盐的采购单。”谷长征突然转换话题，“这种络合剂通常用来......”
“处理重金属废水！”王振脱口而出后猛地咬住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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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术科凌晨三点传来急报。小孙顶着黑眼圈冲进会议室：“王振电脑的云端备份！”投影幕布上跳出密密麻麻的分子式，叶琳突然站起来道：“这是铝离子络合反应模型！”
老郑用红笔圈出某个化学式：“当EdtA与铝离子形成稳定络合物，会释放大量氢离子。”他在白板上画出反应方程式，“酸性环境加上特定温度，就能把沉积在湖底三十年的工业废料重新激活。”
高烨恍然大悟：“所以死者入水时接触的不仅是水，而是强酸性溶液！”
谷长征却盯着方程式末尾的批注，那里用加粗字体写着“相转移催化剂”。
这时他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物证科发来的最新检测报告：死者指甲缝里的粉色物质，是四苯基卟啉钴！
晨光刺破雾霭时，谷长征站在龙湖泄洪闸上。暗流在脚下翻涌，他的皮鞋边缘沾着深褐色藻类。
罗飞拎着潜水装备走来道：“师父，声呐显示闸底有金属物体。”
此时潜水员第六次浮出水面，手中举着个扭曲的钛合金罐体。罐身蚀刻着德文字母，压力阀接口处残留着蓝绿色晶体——与巧克力锡纸上的物质完全相同。
“温度感应型释放装置。”老郑戴着双层手套转动阀芯，“当水温超过15度，阀门自动开启。”他突然用镊子夹起阀口处的透明薄膜，“水凝胶保护层，正好需要四小时溶解。”
谷长征望向龙湖水库对岸的华盛大厦，玻璃幕墙正将朝阳折射成冷冽的金光。他摸出死者的手机，那个凌晨的神秘通话记录在脑海中重组：2分19秒，足够远程启动某个装置。
周世昌的劳斯莱斯驶入厂区时，破碎的警戒线还在风中飘荡。这位化工集团董事长抚摸着镀金打火机，笑容像涂了润滑油的齿轮：“听说昨晚有误会？”
谷长征将钛合金罐放在茶几上，金属与大理石碰撞出清越回响。“2014年德国汉诺威化工展，m公司曾展出过类似容器。”他翻开出入境记录，“您当时作为特邀嘉宾，应该见过这种定时投毒装置。”
周世昌点燃雪茄的动作有0.3秒迟滞，烟雾掠过他左手的铂金尾戒：“谷队长对化学很有研究？”
“不如您专业。”谷长征突然摊开现场照片，死者粉红色的皮肤在晨光中宛如新鲜虾肉，“当四苯基卟啉钴遇到酸性废水，会产生类似一氧化碳中毒的缺氧效应——这就是陈教授入水后疯狂呼吸的原因吧？”
罗飞适时推门而入，将密封袋拍在办公桌上。袋里装着从巧克力结晶里提取的氯化钡，在阳光下泛着孔雀尾羽般的诡丽光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