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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壬的脑海里逐渐涌起这个念头，一时间，除了受制于人的屈辱难堪和多仇未报的恼恨愤怒，心里居然还浮现出一丝丝莫名遗憾的惆怅。
他缓下了拍打小鱼鳍的频率，一点点地后退，转身衔起片海藻，怔然地理了理上面的脉络，却突然感觉屁股被一股力道甩了下。
他立刻掉头，就见刚才一动不动的九游腕忽然抽动一瞬，再度落回桶底，偶尔那两根带伤的腕还会卷曲小截又舒展开来。
俨然是一副陷入活跃睡眠的姿态。
塞壬：“……”
桶内闹起的乌龙，桶外人都一无所知。
独眼海盗命人数完人数，就让两名海盗再进去搜查确认没有漏网之鱼，自己则大刀阔马地坐在船员们前头，握着弓弩敲了敲甲板，随意指一下人群。
守在一旁的几名海盗立马提起旁边的桶，将水尽数浇在船员们的头上。
瑞克顿时惊叫一声，想替莱曼船长挡下冷水，却被另一个海盗猛踹两脚，顿时痛得蜷缩起四肢，不敢再动。
塞壬被接二连三的倒水叫喊声吸引，顿时甩甩鱼尾，用海藻掩住九游的大半身形，再度趴回桶边，就听独眼海盗轻佻地拉长语调，说：“醒醒，醒醒——天快亮了——”
很快，莱曼船长率先在冰冷海水的冲击中发出一声低吟，抖了抖睫毛。
随后他似乎意识到什么，瞬间清醒，抬起头转转脖子，最终将视线锁定在独眼海盗的身上。
其他被迫陷入昏睡的船员也一个接着一个地被迫醒来，他们在风中瑟瑟发抖，齐齐敢怒不敢言地瞪向独眼海盗。
有脾气暴的，如道尔，一醒来就再次开始挣扎，却因手脚被缚无法解脱，反倒把自己人挤得东倒西歪。
迈洛正好被一堆人撞着压到“塞壬”的肩膀，引得“塞壬”痛叫一声，差点洒泪当场。
一直紧盯着“塞壬”的塞壬赶紧道：“憋住。擦干眼睛，快点。”
饱受无妄之灾又被塞壬凶的小呆鱼版塞壬嘴一瘪，低头却见九游没动静，只好抽口气，惨兮兮地抬手抹眼角。
塞壬见小呆鱼面上干燥，没有化泪成珠的趋势，才舒了口气，随即眼带不爽地看向旁边的迈洛。
迈洛虽听说过塞壬为海鲜哭泣的事，但还是头一回亲眼见“塞壬”面露委屈、眼角含泪的模样。
他霎时感到久违的尴尬，忍不住往旁边挪了挪，压低声音，道：“我不是故意的。伤害到你，我真的感到非常、非常抱歉。”
“请你原谅我，小塞壬。”
“塞壬”委屈，“塞壬”拒绝说话(其实他不会说话，就算会说塞壬也不准他开口)。
迈洛见“塞壬”抿嘴赌气般别开头，忽然有点想挠头，但他做不到，只能叹口气，尽力扛住后面的挤压，喊道：“别挤了，兄弟们。”
话音刚落，莫里斯就差点被一个猛顶压吐，正伏在个船员肩上，浑浑噩噩地捂着嘴，反复闭眼睁眼，深呼吸。
一名海盗快步走过去，三拳两脚制住道尔，还想再给道尔点颜色瞧瞧，就听莱曼船长突然开口，道：“如果你们要乱来，伤害我的船员。”
“我保证，我绝对不会再配合你们任何事情。我说到做到。”
独眼海盗见此意味不明地嗤笑一声，示意海盗下属可以收手了，便翘起腿，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弓弩，道：“长路漫漫，不如来聊会天？”
塞壬趴在桶里无法看见外面发生了什么。
但又不是没脑子，他一听就知道独眼海盗在打什么主意，唰地抬头看向昏昏沉沉的“塞壬”，心脏沉了沉。
然后他就听在一片寂静中，莱曼船长缓慢地道：“伙计们，如今我们绳索加身，而他们武器在手，再抵抗并不是明智之举。”
“所以大家都冷静点，保存体力。好吗？”
此话一出，独眼海盗就微笑鼓起掌，赞叹道：“不愧是船长，你是个聪明人。我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
“那么，就从我们最亲爱的船长开始。怎么样？”
塞壬闻言吐了串泡泡，在心中按照自己的方法计算了下时间，无意地嚼了嚼海藻，就听莱曼船长道：“当然，请便。”
独眼海盗似乎很满意莱曼船长的识相，审问的语气都缓和下来，道：“据我所知，在五天前，你们曾在靠岸的过程中捡到一箱东西。”
“那东西在哪？”
莱曼船长听此微抬眼瞅了下独眼海盗，轻眨眼，道：“如果你是说那个古老木箱的话，就在我的床底下，被一块灰色布料盖着。”
“但里面没什么奇特的东西。”
独眼海盗马上让人去取木箱，闻言挑眉道：“对你也许不奇特，但对我……如果你没撒谎的话，或许我们会饶你一马。”
莱曼船长面不改色地道：“是吗？那你真是个好人，谢谢。”
但塞壬却知道这些海盗很快就会翻脸。
因为他刚才隐约听见两个海盗在低声八卦要找的是张地图。
可那木箱在被打开时就只有一堆石头、一个破酒壶和几匹布，根本没有什么地图。
果然，没过多久，独眼海盗翻倒完木箱，又细细摸索一番，就压抑着怒火，踹开那摞石头，指着莱曼船长，质问：“你在玩弄我？”
莱曼船长道：“我说了没什么奇特的东西，先……”
最后一个生字还未出口，沉闷的肉体撞击声与痛哼就破开沉默，响彻整个船头，激得周遭船员又是一阵扭手蹬腿，盯着挨揍的莱曼船长开始无声抵抗。
塞壬下意识地皱起不存在的眉头，就听独眼海盗咬牙道：“如果你们不想活了，我可以帮你们。”
话落，站在一旁的两名海盗立马随机扯起两名船员就要往海里扔。
同时，塞壬不知道多少次念咒失败。
他下意识地看了眼一无所觉地与迈洛沉默对峙的“塞壬”，又瞅瞅安静沉睡的九游，心中浮现出难以遏制的烦躁，就听查尔斯忽然插了句：“您要找什么？”
塞壬划动鱼鳍，努力沉下心，艰难地用这具身体去感知海水的力量，就听查尔斯继续道：“也许那东西在我们之前就被人取走了呢？”
“您有什么线索，如果告诉我们，让我们一起找能更快。不是吗？”
但独眼海盗可不像是会老实合作的人。
塞壬思忖着替九游拨开点海藻，让对方不至于被彻底压住，果然就听见在短暂的沉默后，不远处又传来阵阵声响。
应该是独眼海盗还在不死心地翻找木箱。
但独眼海盗也只是翻找一阵子，就停了手，转而冷声道：“是不是你们拿走的，我自己会寻找答案。”
“可要是让我知道你们骗我，我保证，你们一定会后悔。”
“所有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