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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9章 高考
日历翻到五月末时，程如安书做完的套卷已经堆了小半个书箱，里面有价值的错题都被她记进了错题集，但她还是舍不得把这些卷子扔掉。
白夏夏吃掉一块草莓味的饼干，指尖戳了戳被试卷压住一角的日历：“如安，就剩这一周多了，我怎么感觉有点不现实呢。”
程如安正埋头解一道立体几何题，闻言笔尖一顿，抬头看了看白夏夏指着的地方，又看了一眼黑板上粉笔写着的倒计时，心里也有些朦胧。窗外的梧桐树早已撑开了绿荫，风把阳光揉碎了变成光斑，蝉鸣声裹着热浪翻涌，这一切都是盛夏来临的前兆，而她则会在夏天来临之前离开这三年的光景。
最后一节自习课，教室里闷得像蒸笼，哪怕开了空调还是会层层滴汗。白夏夏从书包里摸出两把小巧的檀木折扇，塞给程如安一把：“我妈去苏州出差买的，说是能扇走‘考前焦虑’！”扇面绘着工笔荷花，程如安轻轻一摇，扇起来的风还是带着些温热，但好歹是能带走些许脸上渗出的汗水。
“阿姨还挺有心的。”程如安道。
白夏夏抿嘴一笑：“我爸妈最近可紧张了，我跟他们说别急相信我，他们还是晚上紧张得睡不着觉。”
程如安也和她一起笑了起来，虽然黄小君和程立没有白夏夏父母那么夸张，但是这几天也明显能看出紧张的情绪。好在程如安只要文化课够用就行，因此他们也就紧张那么一会儿。
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响起，程如安习惯性地摸出手机，置顶对话框里躺着穆遥半小时前发来的消息。
“错题本第三十二页的三角函数题，试试换元法。”
她忍不住翘起嘴角，指尖飞快敲下一行：“解出来了！原来要拆分成两个周期函数！”
也许是穆遥正在玩手机，就在程如安消息刚发出去后的几秒，穆遥的消息也跟着回了过来：“真聪明。”还附带了一个摸摸头的表情包。
她耳尖一烫，把手机揣进校服口袋，眼睛瞟了瞟四周，还好大家都在忙着做自己的事情，没人看见她粉红的脸颊。
这是高考前的最后一周，程如安的作息精确得像瑞士钟表。早上七点闹钟准时响起，厨房里已经传来程立做早饭的声音。有时会是一碗浓香的米粉，上面洒上饱满的牛肉。有时会是一碗酒酿桂花圆子，金黄的花蜜带来阵阵清香。有时则会是程立刚去楼下买的香菇肉馅的大肉包，搭配上卤蛋和豆浆，一整个早上都饱饱的。
穆遥的“远程辅导”也愈发频繁。只要程如安有时间，晚上十点，不管他是刚下课，还是刚从实验室出来，有时甚至刚打完球，球衣还没来得及换，但他总会雷打不动地坐在桌前，认认真真地给程如安讲题。
“导数这一块主要还是要把各种求导的公式掌握好，”他举起草稿纸，钢笔尖在纸面划出流畅的轨迹，“记住，高考的每一道倒数题一定能用一种公式给换项出来，比如这道题……”
程如安拧着眉跟着穆遥的思路一起做题，他温润的嗓音和透彻的解题思路总是让程如安听不够。当然，有时候她也会走神，他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影，像极了小时候教她折纸飞机的模样。
“发什么呆？”穆遥敲了敲屏幕，“专心做题。”
“没、没有啊。”程如安脱口而出，连忙收回自己的目光，紧张地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
对面突然陷入诡异的沉默，直到几秒后，穆遥才继续讲题。程如安这回不敢走神，一步一步地跟着算，没有看见藏在穆遥鬓角泛红的耳尖。
转眼就到了高考的当天，整个阳城的交通道路都有交警在把守，原本有些拥堵的道路也因为高考而疏通了不少。黄小君亲自送程如安来考场。她拿着自己的透明文具袋，站在校门口最后一次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番该带的东西和准考证。
黄小君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帮她把校服领子抚平，指尖蹭过她衣领内侧，程如安感觉到她的指尖有一丝丝的颤抖。
“放轻松，发挥自己应该有的实力就好，等高考你高考完，我和你爸爸请年假，咱们一家出去旅游去。”黄小君拍了拍她的肩，看着她走进考场。
第一场是语文考试，在安检结束过后，程如安坐在座位上深呼吸。这天的天气很好，是个大晴天，阳光穿过教室玻璃，把她放在课桌右上角的准考证镀成暖金色。
试卷不难，阳城外国语平时自己出的考试卷子难度很大，因此做高考题反而显得没那么棘手。考室里下笔的声音悉悉索索，监考老师认真地在考场内巡逻，每个考生都沉浸在自己的做题世界中，因为他们知道，这次考试，是最有可能改变他们一生的考试。有人可以因此山鸡变凤凰，有人则泯然众人矣。
高考只用考两天，最后一场英语交卷时，窗外居然响起隐约的雷声。程如安收拾笔袋的手微顿，探头向外望去，天边果然弥漫着滚滚的灰色雷云。突然，走廊里不知谁喊了句“解放了！”，欢呼声瞬间如潮水漫过整栋教学楼。程如安随着人浪下楼，教学楼下遇到了正在等她的白夏夏。
白夏夏扑过来抱住她，两人相视一笑，随后雨滴落了下来。
班级散伙饭定在江畔的火锅店。程如安和白夏夏一起赶到时，班上的同学已经彻底嗨疯了，有几个本来就调皮的，正举着手机满场追拍同学的表情包。“如安快来！我要集齐九宫格发朋友圈！”火锅腾起的香气混着些可乐的味道，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快乐的笑容，还有人勾肩搭背地唱起了歌，被室友当众调侃是“歌王”。
程如安和白夏夏坐在一起，看着大家撒欢的样子，差点笑出眼泪来。这是他们高中三年的最后一天，所有人都是那么畅快，十七八岁的少年们，是这个世界上最勇敢最美好的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