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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邙山的秋风裹着腐土气息，林婉儿蹲在M3号陪葬坑的夯土层前，手套上沾满朱砂色的漆皮碎屑。探照灯扫过青铜器表面的蟠螭纹时，那支嵌在棺椁夹层里的玉簪突然折射出妖异的青光。
“碳十四检测显示这批器物来自仪凤四年。“实习生小张举着记录板凑过来，“但您看这玉簪的切割痕迹，像是......“
“数控机床打磨的。“林婉儿用镊子夹起玉簪，簪头三寸处的裂痕在强光下泛着金属光泽。这已经是第三次在武则天时期的墓葬中发现这种超时代工艺的器物，更诡异的是——三年前在长安西郊遗址出土的那支，此刻正锁在她办公室的保险柜里。
墓室突然剧烈震动，青铜棺椁的莲花底托开始顺时针旋转。十二瓣鎏金莲叶次第绽开，露出内层篆刻的《大云经》残篇。林婉儿尚未看清经文，整个人就被吸入莲心漩涡。天旋地转间，耳边传来断续的吟诵：“看朱成碧思纷纷......“
再睁眼时，满室龙涎香混着血腥气。菱花镜中映出陌生容颜，额间翠钿在烛火下泛着孔雀蓝的光泽。林婉儿颤抖着触碰镜面，指尖却穿过了一团虚影——那是真正的上官婉儿正在镜中凝视她。
“大人万福。“门外传来宦官尖细的唱喏，珠帘掀动时带起一阵香风。紫袍女官捧着鎏金托盘疾步而入：“天后急召，请大人即刻往麟德殿。“
林婉儿低头看着自己水红襦裙上银线绣的忍冬纹，忽然瞥见袖中滑落的玉簪。那道裂痕正在渗出诡异的红光，将簪头镶嵌的瑟瑟石映得如同泣血。她将玉簪别入云鬓的刹那，镜中上官婉儿的虚影突然露出悲悯的微笑。
麟德殿的夜明珠将女帝的身影拉得很长。武则天斜倚在紫檀龙纹榻上，九尾凤钗垂落的东珠随着她翻动奏折的动作轻轻摇晃。林婉儿跪在冰凉的青砖上，忽然注意到龙案角放着半块残缺的玉璧——那分明是她三天前在实验室做过光谱分析的武周时期文物。
“婉儿。“金石相击般的声音在头顶炸响，“昨夜紫微垣贯月，你观星象当主何兆？“
冷汗浸透三重锦衣。林婉儿想起《旧唐书》记载，光宅元年确有彗星袭月之象。她深吸一口气：“《乙巳占》有云，彗袭紫微主易位。然《天官书》亦载，女主当阳则星轨南移......“
“放肆！“龙案突然被拍得震响，奏折哗啦啦散落一地。武则天起身时十二章纹的玄色衮服掠过林婉儿眼前，金线绣的日轮纹在烛火下恍如真实燃烧的火焰。女帝染着蔻丹的指尖捏住她的下颌：“上官家的女儿，何时学会用《天官书》糊弄朕？“
剧痛从下颌传来，林婉儿看见女帝瞳孔中映出自己发间的玉簪。那抹红光愈发妖异，竟在武则天眼中凝成莲花状的印记。殿外突然传来金铁交鸣之声，羽林卫押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破门而入。
“逆党余孽私藏谶书。“统领呈上的帛书浸透鲜血，林婉儿瞥见“唐三代后“几个朱砂字时浑身发冷——这是师兄周明楷的笔迹！三年前他在长安遗址失踪时，穿的就是这件印着所徽的冲锋衣。
武则天展开帛书轻笑，腕间金镶玉跳脱碰出清脆声响：“婉儿以为，当如何处置？“林婉儿盯着师兄脖颈处露出的刺青，那是他们考古队特有的摩斯密码纹身，此刻正渗出墨色血珠。
“此乃......祥瑞。“她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昔文王遇赤雀衔书，今陛下得谶语于天降。太史令曾言......“话未说完，师兄突然暴起，袖中寒光直刺武则天心口。
本能快过思考。林婉儿扑过去的瞬间，左肩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她倒在龙纹地毯上，看着师兄被羽林卫乱刀砍死，鲜血溅在女帝衮服的日轮纹上，竟诡异地渗入金线之中。
“好个忠心的婉儿。“武则天俯身拾起染血的玉簪，裂痕处的红光突然大盛。女帝贴着她的耳畔呢喃：“这簪子，是从永泰公主墓里带出来的吧？“林婉儿瞳孔骤缩——永泰公主墓正是她穿越前发掘的现场！
意识模糊前，她看见女帝将玉簪浸入师兄的鲜血。血珠顺着簪身纹路游走，渐渐勾勒出莲花的形状。那些血线突然活过来似的，钻进她肩头的伤口。
再次醒来时，满室药香混着雨后的青苔气息。林婉儿望着头顶的竹丝帐，听见铜漏滴滴答答的水声。左肩传来清凉触感，有人正在为她换药。
“姑娘的脉象真是稀奇。“清润男声带着几分玩味，“寸关尺三脉各走其道，倒像是......“冰凉的手指突然按住她腕间列缺穴，“一具身子装着两个魂魄。“
林婉儿猛然睁眼。烛光映着男子素色襕衫上的墨竹暗纹，白玉冠下眉眼如画，正是章怀太子李贤！史书记载他半年前被废为庶人，此刻本该流放巴州，为何会出现在大明宫？
“殿下说笑了。“她试图抽回手腕，却发现李贤指尖银针正抵着神门穴。针尖泛着诡异的蓝光，显然淬了剧毒。
“永徽五年，太史局在终南山捕获异兽。“李贤忽然凑近，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畔，“那物似狐非狐，额生莲花印记，被天雷击中时竟口吐人言——“银针又逼近半分，“说的正是姑娘方才昏迷时的呓语：量子纠缠。“
林婉儿浑身血液瞬间凝固。她清晰记得昏迷前看到玉簪裂痕里的微型芯片，此刻那枚芯片正贴在她心口发烫。李贤的指尖划过她肩头伤口，方才还血流如注的伤痕竟已愈合如初，只余莲花状的红痕。
“昨夜子时三刻，太史监观星台异动。“李贤突然掀开她中衣，露出心口浮现的星图，“二十八宿移位，紫微垣现双帝星。婉儿姑娘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窗外惊雷炸响，雨幕中传来金吾卫的呼喝声。李贤袖中滑出半块玉璧，与武则天龙案上那块严丝合缝。璧上铭文在闪电中清晰可辨：“天授元年，神都现异人，持莲簪者当乱乾坤。“
“这是三年前洛阳地震时，从明堂地基里挖出来的。“李贤将玉璧按在她掌心，“当时陪葬的还有一具穿着奇装异服的尸首，胸前挂着个会发光的铁盒。“他指尖蘸着药汁在案几上画出∞符号，“那铁盒里全是这种纹样。“
林婉儿如坠冰窟。她认出那是研究所的徽章，三年前失踪的除了师兄，还有整个量子物理实验室的团队。玉簪突然发出蜂鸣，芯片投射出全息影像——赫然是武则天正在翻阅现代版的《资治通鉴》！
“看来姑娘认得这些。“李贤突然将银针刺入她后颈，“不过大明宫最忌讳异数。当年那个会操纵雷电的方士，被母后做成了人彘，在太液池底泡了整整三年......“
剧痛席卷全身时，林婉儿看见铜镜中浮现上官婉儿的虚影。真正的才女正在镜中挥毫泼墨，她写下的不是诗赋，而是一串二进制代码。雨声渐急，混着更漏声化为尖锐的电子蜂鸣，肩头莲花印记开始闪烁红光。
宫墙外传来三更鼓响，李贤的笑声混着雨声飘进帷帐：“子时过了，该送姑娘去该去的地方了。“他掀开药箱夹层，里面静静躺着一把92式手枪——那是周明楷失踪时配发的装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