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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面霎时没了声音，之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听到里面说好了，三人才一前一后地进去，祝久儿自然而然地跟在最后头，进去后闻到的也是与刚才一般的药味。
方才躺在榻上的厉王现在穿好了衣衫坐在榻边，看向来人，眼神微动：“好久不见皇侄。”
如今的元宸完全是大楚人的打扮，举手投足都与从前不同。
萧天洛见这厉王不过三十多岁的模样，生得健壮，但面容憔悴，倒是比当今的皇帝要英俊几分，许是长年征战的原因，脸上要粗糙些，典型的武将形象。
不知是否药喝多了，厉王嘴唇发白，手放在唇边轻咳着。
“王叔，好久不见，这两位是我在大楚的好友，宣武侯府的祝家大小姐与其夫婿萧天洛。”
宣武侯府，厉王抬头，眼睛从夫妻二人身上闪过，目光在落到祝家大小姐脸上时有几分愣怔，原因无它，祝久儿与其母亲太过相似。
“你就是贺旖旎的女儿。”厉王望过来，眉宇间有一抹说不出来的愁绪：“长得却没有几分像祝云之，不是说女更肖父，你倒是奇了，与她像了八成。”
这话听得祝久儿心里有些别扭，黑虎军与赤炼军是老对手，对彼此的领头羊熟悉是正常之事，母亲随军多年，从来与父亲丁不离卯，卯不离丁。
厉王见过她是肯定的，但出于女人的直觉，这位厉王提到母亲与父亲时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情绪，祝久儿心里打了个问号，又随即补上一个惊叹号。
萧天洛是知道的，舅舅贺怀远与大小姐都是随了贺家人的基因，大小姐长成这个样子不稀奇，就连小舅舅都有些男生女相，和元宸一样，所以小舅舅那长相也是绝了。
不然也不会让瑶珠姑娘当初一眼瞧中，还让坦珠心生嫉恨，坏了两人的事。
“两朝止战三年有余，小女子双亲生死不明也这么久，不过也记得他们的模样，小女子的确是与母亲更相似些，王爷与他们交集颇深，的确应该清楚。”
萧天洛没有错过厉王在听到“生死不明”四个字时的表情，怎么说呢，有些意外。
大概是这世间真的会英雄惜英雄，对于死敌的如此下场，厉王表现出来的没有幸灾乐祸，倒像是有些悲痛和酸楚，这让萧天洛对这位厉王爷有些刮目相看。
厉王突然轻咳一声，元宸忙道：“王叔的伤势如何了？”
他说的是伤势，而非病情，厉王轻笑一声：“本王无碍，看来皇兄都告诉你了，这次并非病重，而是有人暗杀，还是平日里信任的一位副将暗下杀手，真是看走了眼。”
黑虎军里能出来这种被收买的人，且是他亲近之人，厉王这才决心伪装病重。
一来可以让黑虎军同仇敌忾，愤怒地去揪出更多内奸，二来麻痹罪魁祸首，另外返回都城也能与皇帝商议接下来该怎么做。
宫树一死，有些人明显坐不住，能将手伸进黑虎军，就是试图让这一支大军无首。
再试图找机会取而代之，若是真让有心之人拿到那一半虎符，还了得？
元宸想了想，说道：“王叔心中可有嫌疑人，会是何人收买副将，昨日与陛下细聊过，当下最是蠢蠢欲动的只有皇后与丞相两党，再无其它。”
萧天洛抬眼，在厉王的脸上捕捉到一丝得色，这一抹神情让萧天洛在心底打了个问号。
是啊，厉王这般，率先被怀疑的就是皇后和丞相两党，这是不是也太顺理成章了？
难不成，这是厉王与皇帝商量好的？借这个由头主动往下再查，不就有理由把皇后或丞相拉下马，自导自演四个字差点就从萧天洛的嘴里吐出来。
沉住气，一定要沉住气，萧天洛不时地提醒自己，静下来心等着厉王回答。
“副将身死，若说能揪出幕后真凶也不易，不过此事也给黑虎军提了个醒，黑虎军可以死在沙场之上，却不能断送在自己人手里，元宸，让你回来，其实是本王的主意。”
“皇兄深思熟虑后才同意，你既然与他谈过，应该知晓他的打算。”
“陛下许了摄政王之位，老实说，王叔，换做您愿意吗？”元宸笑道：“听着就是让我为他人做嫁衣裳，我元宸是什么低贱之人，要为人这般利用，侄儿心中实在不利索。”
这算是把心里话给吐出来了，把萧天洛和祝久儿为他打的“耿真”人设玩得明明白白。
厉王似乎没想到元宸如此直接，倒是愣住了。
萧天洛双手背在身后，赞同地点头：“与其这样，还不如待在大楚做个安逸驸马，起码吃喝不愁，余生躺平就能享得荣华富贵，赘婿又怎么样，皇家赘婿能是普通人比的吗？”
“依我说啊，皇帝这心思太过大张旗鼓，看着是坦诚，对咱们驸马来说太伤人。”
“这样的父子情，倒不如驸马与我们大楚陛下的岳婿之情了。”
厉王估计也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把赘婿抬得这么高的，记起来眼前这位也是侯府的赘婿。
倒是当得骄傲满满。
元宸低下头，胸膛微微起伏，好像被萧天洛戳到了痛处，他发出一阵轻笑：“说来也是可笑，王叔，难道整个大齐上下找不到你们信任的人来管理黑虎军？”
“首先要是皇家人，其次要好掌控，你没有外家了，这是最大的因素。”厉王倒也痛快，直截了当道：“你身后还有大楚，若你与大楚公主情深意重，必要时大楚也能帮上一把。”
“皇兄不缺皇子，但却缺少此时能用的皇子，你恰是唯一。”
元宸忍不住大笑：“真是讽刺，曾经他何等无情，将我们母子俩逼上绝路，我在被人追杀时他又在何处，王叔有所不知，追杀我的可不止一股势力，其中是否有他，不得而知。”
“这就是你多虑了，他要杀你何需暗杀，一道旨意下来的事。”
对这个说法萧天洛深表赞同，皇帝要杀谁真就是一句话的事，尤其还是在斩杀阮家之后，若是要除掉元宸，只要随便找个由头，还不是轻轻松松。
元宸不语了，萧天洛也趁机说道：“王爷说得没错，这一点上我也深表赞同，皇帝要杀人，与普通人要杀人还是不一样的，当时大可以安排驸马身亡，犯不着玩些虚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