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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就在这时路明非的脸色突然有些难看，他看着娜塔莎有些难以启齿的开口道。
“娜塔莎……那个，我能麻烦你帮我个忙吗？”
路明非的脸色有些不自然，目光游移了一下，声音也低了几分，像是在纠结该如何开口。
娜塔莎正听得入神，双手托着下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满脸期待地等着接下来的故事，突然听到路明非的话，她歪了歪头，疑惑地眨了眨眼睛，天真的脸上满是认真：“什么忙？瓦西里叔叔，你说吧！”
路明非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轻轻咳嗽了一声，目光飘向床边，最终还是硬着头皮开口：“那个……我可能……需要去趟外面……”说完，他低下头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昨天就没上厕所，又喝了那么多药，现在有些尿急，他有些不敢想自己在昏迷的时候是没有排泄物还是什么人帮他处理了。
娜塔莎愣了一下，忽然反应过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狡黠：“瓦西里叔叔，你是想去茅房吗？”
路明非脸上的尴尬瞬间加深了几分，他的耳根都微微泛起了红色，但最终还是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嗯……”
娜塔莎笑眯眯地站起身，拍了拍小裙子，干脆利落地说道：“那我去把姐姐叫回来！”
“诶诶……不要，你帮我指一下位置就可以不要麻烦你姐姐！”路明非立刻焦急的喊道。
娜塔莎停下脚步，歪头看着他，脸上露出几分狡黠：“瓦西里叔叔是害羞了吗？”
路明非咳了一声，正想狡辩两句，却听见娜塔莎用稚嫩却异常平淡的语气说道：“没事的，前几天也是姐姐帮你处理的。”
听见娜塔莎的话，路明非感觉天都快塌了。
“不、不要……”路明非咬牙低声道，声音里带着最后一丝求生的尊严，“娜塔莎，你帮我指个位置就行，我自己去……”他顿了一下，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诚恳一些，“等下我继续讲故事给你听。”
娜塔莎嘟了嘟嘴，像是在认真思考这个交易值不值得，过了几秒，她终于勉强点了点头：“那好吧，不过你等下要继续讲故事给我听哦。”
“当然，一定讲。”路明非立刻保证。
很快，在娜塔莎的搀扶下，路明非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伤势尚未痊愈的身体依旧虚弱，每一步都带着隐隐作痛的钝感，但他还是咬牙忍住了，没有让自己表现得太狼狈。
“叔叔，你走得好慢哦。”娜塔莎仰头看着他，一脸无奈，“你平时跑得很快的吗？”
路明非无奈地笑了笑：“以前确实比现在快得多。”
娜塔莎认真地点了点头，小小的手紧紧拉着他的袖口，像是怕他随时会摔倒似的，她带着他穿过简陋的木屋，走向后院的一片小树林，那里有一座用木板和泥砖搭建的简易茅房，屋顶覆盖着稻草，门板斜斜地挂着，甚至还有点摇摇欲坠的感觉。
路明非看着那个简陋得令人心酸的小屋，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
“瓦西里叔叔，到了。”娜塔莎指了指茅房，“我在这里等你哦。”
“谢谢你。”路明非深吸了一口气，走进去关上了门。
等到他终于从茅房里出来时，娜塔莎正蹲在一旁，用树枝在地上画着圈圈，看起来百无聊赖。
看到他出来小姑娘立刻跳了起来，拍了拍手上的尘土，扬起一张可爱的笑脸：“瓦西里叔叔，你好了！快回去继续讲故事吧！”
路明非扶着腰，心里觉得自己简直丢尽了脸，他苦笑了一下，点了点头：“好，我们回去。”
然而，就在他们刚走回到屋门口时，路明非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远处田地上的景象吸引住了。
午后的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在金黄色的田野上，微风拂过，带起一阵泥土和麦秆混杂的淡淡气息，拉伊莎正站在田地里，双手紧握锄头，奋力地翻耕着贫瘠的土地。
她的动作并不算熟练，但却透着一股顽强的毅力，每一下锄下去，都扬起干燥的泥土，落在她已经沾满泥尘的靴子上。
额前的金色发丝被汗水浸湿，紧紧地贴在她的额头上，后背的衣服也被汗水打湿，贴在身上，勾勒出她消瘦却结实的身形，她没有丝毫怨言，只是咬着牙，一下又一下地挥舞着锄头。
路明非不由得停下了脚步，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姐姐真的很辛苦。”
娜塔莎的声音轻轻响起，她站在路明非身边，仰头望着田地里的拉伊莎，黑色的眼眸中带着淡淡的心疼。
“妈妈经常不在家，到处去别的村庄和城市里跑，和那些叔叔们在一起，一去就是好几天，把我们几个全都交给姐姐照顾。”
娜塔莎低下头，紧紧攥住自己裙角的小手微微用力，像是在试图掩饰内心的不安。
“姐姐为了养活我们，不仅要种田，还要到处帮别人干活，洗衣服、缝补衣物、照顾生病的老人……只要能换点粮食，她什么都愿意做。”
她的声音有些发闷，像是藏着太多未曾说出口的情绪。
“而且，每次妈妈出门的时候，姐姐都会睡不着觉，她害怕……害怕妈妈跟爸爸一样，永远不回来了。”
娜塔莎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那几个字几乎是在风里飘散的低语，但却沉沉地砸在了路明非的心里。
他忽然意识到，在这个家里，拉伊莎不仅仅是个十六岁的少女，更像是一个无声的支柱，在母亲奔波、父亲不在的情况下，默默地撑起了整个家庭，不仅如此她还有照顾路明非这个毫不相干的外人。
她的肩膀还那么单薄，可是却不得不承受本不属于她的重量。
路明非的喉咙微微发紧，他忽然觉得，自己曾经以为的战斗是如此狭隘，在布列斯特要塞里，他和战友们拿着枪，与敌人正面交锋，而在这里，在这个被战火弥漫的村庄里，一个女孩也在进行着属于自己的战斗，在生存的泥泞里挣扎，在贫瘠的土地上顽强生长。
这种战斗没有硝烟，但同样残酷。
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蹲下身，与娜塔莎平视，轻轻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声音低沉而温和：“娜塔莎，你的姐姐很了不起。”
娜塔莎抬起头，眼里带着一丝亮光，她用力地点了点头，像是在认同，“瓦西里叔叔，你觉得我姐姐可以遇见自己的王子吗？”
“会的，一定会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