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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咽咽的风夹杂着雪花，大摇大摆地冲进没有窗纸的窗户，无情地席卷床上单薄佝偻的身躯。雪花跌跌撞撞，落在灰白的发间，似是在比较谁更白，良久才融去。
没了冰凉的窒息感，却浑身发冷，身上盖的布衾已用了许久，冰冷如铁，她睁着眼看头顶摇摇欲坠的屋顶，不远处还有冰棱掉落的破碎声。
糊过的窗纸早已破烂，被风吹到漫天的雪花中，分不清外面的雪白是雪花还是窗纸。
屋后不远处是层层叠叠的山，黔峰镶白练，满山陈枯的树披上了缟素，没有月亮，零星参差的绿松为这满目灰白添了一分颜色。
可以断定的是，她没死，只是不知为何人所救。
古时夜晚的农村几乎无人活动，她放心坐起来，冻得微微发红的玉指抚落肩上的红衣，睨目瞥见一抹殷红，她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
还好，这是她的身体，她是身穿。
而且她身上的衣裳还是杀那对狗男女时所穿，她心中早已确定了自己是身穿，此番查看肩膀，不过是让自己心安。
她不容许有一丝一毫的差错。
她要干干净净地，做自己。
伸手把衣服拢上肩膀，她下床，胳膊不小心碰到床边破旧柜子上的一物。
“哐当！”
瓷器清脆的响声打乱了单调的风雪，她凝目看着地上的一滩浓粥，目光中多了一些复杂。
“姑娘，你醒了？”
破旧的房门外传来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略带沙哑。她忙去开门，看到声音的主人竟是一个年近六旬的老婆婆，一身破旧的棉衣更显单薄。
她心中闪过略微的错愕，面上却不显，眉眼弯弯，露出一个甜甜的笑来。
“嗯，是婆婆救我上来的吗？谢谢婆婆！”
“姑娘不用客气，村里人都叫我万婆婆。”万婆婆为她明亮的笑容晃了晃神，越过她看到地上的碎瓷片与浓粥，眼中闪过一丝心疼，“姑娘饿了吧，我为姑娘熬碗粥去。”
“不用了，婆婆。我不饿。”她没有错过万婆婆眼里的心疼，又看着这农家小院满目疮痍，想来万婆婆的日子很难过。
“怎么会不饿呢？姑娘穿得这么单薄，又落了水，不知折腾了多久，这会儿肯定是饿了！”万婆婆笑着，额上的褶皱不是很多，可以看出她年轻时的风韵。
她没再推辞，由着万婆婆进了堂屋旁的厨房。
这间小院只有四间屋子，北面西侧一间厢房，中间的堂屋与东侧的厨房相连打通。
她方才的屋子是正厢房，仅剩的一间东房开着门，那么，万婆婆是在东厢房睡的。
她目光复杂，东厢房的屋顶已经漏了一块，窗纸更是掉光了，门也残破不堪，而她的正厢房，除了窗子，都还算完好。
片刻，厨房飘来一阵淡淡的香味，她走进堂屋，万婆婆正在往唯一的木桌上摆饭。
见她进来，万婆婆忙放下手中缺了一角的破瓷碗，去门口迎她：“哎呦，傻闺女，怎么在外面吹了半天？这多冷啊，你又落了水，可别风寒了！”
万婆婆拉着她坐下，随手带上破旧的木门掩风，“快趁热喝了，暖暖身子。老婆子穷，没有什么好饭食，姑娘先委屈着点儿。”
“婆婆，你不喝吗？”
风枝怔愣地看着桌上唯一一碗冒着热气的浓粥，扬起小脸，故作天真地问，以掩盖她的失态。多年来，她的情绪一直被她控制得极好，深埋于冰冷的内心中，还未曾有如此失态之时。
“我一早就吃过晚饭了，不饿的。”
“婆婆不喝，那我也不喝了！”她嘟起嘴，双手抱着胳膊，面上是小孩子的任性。
万婆婆看着她这番模样，心生喜爱。
小姑娘的脸带着一点婴儿肥，眉毛细长，鼻子小巧地挺着，嘟起的唇更显俏皮。只是眼睛却生得长而媚，配上一身鲜艳的红裙，去了娃娃脸带来的稚气，却又不失娇俏，更添风华。
“好好好，婆婆喝。”万婆婆的语气软软的，满是宠溺，她去厨房拿了一个同样缺角的碗，把她碗里的粥倒出来三成。
她小嘴一撅，还要说什么，万婆婆却冷下脸来，“我三成就够了，你还小，多喝点。”
她闭嘴，乖乖地喝下碗里的粥。
不过是劣质的糙米，她却喝出了一丝甜甜的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