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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弹弹心脏狠狠一抽。她毕竟与李霄共同经历过多番险境，也知道这个世界危机四伏。可幻境中的外部信息似乎被完全屏蔽了，她无法再想起自己被牛头社病毒干扰的细节，甚至连李霄的面孔在记忆中都日渐模糊，仿佛只剩一个剪影，飘忽在意念深处。
“不行，我不能陷在这里……”她暗暗提醒自己，可面对四面八方潮水般的呼声时，那种万人拥护的冲击力仍让她一阵恍惚。
“留在这里，你便是众星捧月的女王，日进斗金，万众瞩目；离开这里，等着你的或许只有无尽的挣扎与痛苦。你真的要离开？”那女声似能看透她内心的犹豫，语气中带着一步步的引导，仿佛催眠师一般蠢蠢欲动地撬开她的心灵。
“可是……我还要去找……李霄，还有那些等着我们拯救的人……”苏弹弹脑子轰鸣，话语里显得颇为飘忽，连她自己都差点不清楚在说什么。
“李霄？他有什么好，连稀里糊涂的小说写手都算不上，整天就知道乱折腾，根本给不了你想要的生活。”那声音故意挑拨，“至于那些需要拯救的人？抱歉，这世界本就纷乱，每个人都在自顾不暇，你一个小主播，又能如何？不如让自己过得痛快。”
苏弹弹被这番话刺得心里发痛，她努力想辩驳，却发现自己居然找不到足够多的理由来反驳。她不否认有过对李霄的埋怨，觉得他总带来危险和混乱；也不否认，对此刻眼前的名利诱惑，她并非毫无感觉。
舞台中央，一道聚光灯将她照得发亮。观众席中各种礼物特效爆屏，无数虚拟闪光照亮她的一颦一笑。她只要微微抬手，弹幕中就刷起“女神举手投足皆是风情”的狂热赞叹。一股难以言喻的成就感和满足感潮水般涌入她的大脑，令她神经颤栗。
“留下吧……做你自己想做的事，不用承担任何责任与危险，数据与金钱都唾手可得，岂不快哉？”伴随着主持人的倒数声，空中忽然降下一个巨大的电子皇冠，缓缓向她头顶落下。那是象征至高地位的“王冠”，将她正式加冕为永远的“超级主播”。
“是啊，多么轻松，多么舒服……”她一时间仿佛着了魔，伸出手似要触碰那金灿灿的王冠——那里面，似乎蕴含了她曾经全部的渴望：鲜花、掌声、金钱、流量……统统都不用再费尽心力去追逐。
“等等！这是——假的啊！”就在指尖即将触及王冠的刹那，她脑海深处倏然闪现一片模糊的面孔：李霄、白山爷爷、叮当，还有那混乱的现实世界、网络断连后人们的焦灼不安……不是说他们每一个人都完美，也并非她不想过安逸的生活。可若她真的逃离责任，沉溺在这虚假盛世里，能心安理得吗？能对“牛头社”视而不见，让更多无辜的人陷入毁灭吗？
“对，必须清醒！这个梦境只会蒙蔽我的心！”她猛然收回手，避开那皇冠的降落，毫不犹豫地后退好几步。头顶灯光开始剧烈抖动，弹幕与礼物刷屏也骤然变得刺眼，文字里透出讥讽与质疑：“女王，你为何要逃？你舍得放弃万人瞩目？”、“背叛粉丝可是不道德的哦……”
“别用粉丝来绑架我，”她咬住牙关，胸口剧烈起伏，“我真正的粉丝，绝不会希望我困在这样的假象里！牛头社，你们一贯操控人心、玩弄流量的伎俩，休想让我臣服！”
话音刚落，一道耀眼的粉色闪电从舞台上空劈落，似要惩罚她这个背叛者。苏弹弹险些闪避不及，被闪电余波击中肩头，痛得她闷哼一声，半跪在地。“呃……这幻境伤人也能这么真实？”她捂住肩头，冷汗渗出，心中却更坚定：既然痛觉如此逼真，说明这就是针对心灵和身体双重控制的陷阱。若她再多犹豫一秒，说不定会彻底沉沦。
看着周围观众席逐渐变形成一个个狰狞的阴影，像潮水般向她涌来，苏弹弹强撑着身体，猛地从地上爬起。她深吸一口气，集中注意力回想曾经在多元管理器中学到的只言片语：那些曾经只有李霄能用的快捷键，也许她能在幻境里发挥些微妙作用。
“叮当说过……有些指令不一定要键盘实体，也能尝试用意念启动。”她低声自语，一边扶着虚空中一处数据光带站稳。
她回忆起李霄曾展示过的一个命令：“Ctrl+Z”——撤销最近一次操作。若她能够把自己“被加冕”的时刻撤销，也许就能摆脱幻境锁定。只是她并没有真正掌握这套“键盘魔法”。但眼下死马当活马医，她深呼吸数次，把意念集中到某个“快捷键”形象上，心中默念：“Ctrl+Z……撤销……撤销……撤销……”
台下那些阴影发出刺耳的笑声，弹幕也变成满屏的红色讥讽：“你以为这样能逃？”、“女王快回来，你注定属于这里。”
就在苏弹弹几近绝望之时，忽然感觉指尖掠过一股微微的电流，仿佛有人轻抚她的手背。紧接着，舞台上某处出现一小撮蓝绿色像素光点，像是叮当留下的残余力量，闪烁着鼓励的光芒。
“就是现在！”她咬紧牙关，猛地伸手抓向那片蓝绿色像素。心中默念：“Ctrl+Z！给我撤销这个破幻境！”
电流霎时沿着她的手臂蔓延到全身，整个人被一层透明光罩笼罩住。舞台四周震荡不已，观众席上的阴影露出痛苦扭曲的神情，弹幕纷纷扭曲变形。粉色闪电再次击打下来，却被光罩反弹，化作无数电弧在空中炸裂。
苏弹弹感受到一股蓬勃力量从体内涌出，似是她对现实的牵挂与责任心所化。她抬头大喝：“给我退！”那光罩猛地向外扩张，如同一只看不见的巨手，将四面八方的虚假繁华连根拔起。弹幕、礼物、掌声……所有光影仿佛被撕裂后卷入无底深渊，一瞬间偌大的舞台变得破碎。
“你……你竟能抵抗我的梦境？”那神秘女声发出一声尖锐的惊呼，语气中满是不甘和愤怒。苏弹弹却不再理会，意念集中在那层防护光罩上，狠狠向前一推，整片虚拟世界“哗”地扯裂开来，显露出后方一片虚无的黑暗裂隙。
舞台崩塌，脚下的地板也倏然下陷。苏弹弹再次感到身体一轻，似被巨大的真空吸力卷向另一个方向。
“呼——”她轻呼一声，竭力保持意识清醒。哪怕她现在会再度掉进某个未知世界，也好过继续被困在那虚伪的流量梦境之中。
临坠落前，她陡然瞥见那半空中似乎浮现出一个黑色的牛头社标志，扭曲成狰狞的形状，然后眨眼间被急速倒转的时空扯得支离破碎。显然，这幻境背后的黑手正是牛头社，而她能成功冲破，也是侥幸得到了叮当的残存力量与自我意志的支撑。
再往下坠落时，苏弹弹忽然想起李霄——那个总是笨拙却努力维护大家的“键盘魔法师”。他会不会也正遭受相似的危险？或者他已经得救了？无数疑问闪过，她却没有答案。
头顶上方最后一抹艳丽的舞台灯光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无穷无尽的黑暗数据流在身边呼啸。她仿佛乘坐一辆失控的时空列车，既感到恐惧，也隐隐透着一丝自我肯定——至少，她守住了最初的底线，没有沉溺在虚妄的欲望之海里。
深层的黑暗向她扑面而来，让人窒息。她不知道自己会被抛向何方，更不清楚接下来还有多少凶险，但她咬紧牙关，拳头攥得死死的：“只要还活着，便还有机会……李霄，你一定也要挺住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