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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会有光。”高也的声音像一盏风中的提灯，“慢慢走过去。这片黑暗中藏着你过往的伤痛与恐惧，瞧，前方有一丝微光，朝着它走去。”
墨陌在黑暗中朝着那点微光摸索前行，在微弱的光晕里，高学明的身影逐渐成形。他穿着那件墨陌送的藏青色风衣，正把另一个女人搂在怀里。这个画面像一把生锈的刀，再次剖开早已结痂的伤口。
“说出来，小陌。”高也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我看见他……在圣诞夜骗我说要加班。”墨陌的嗓音沙哑得像砂纸，“可我却在餐厅看见他们……”
墨陌的喉咙突然被无形的力量扼住，那些被刻意遗忘的细节——玻璃窗上的圣诞彩灯，服务生端着的南瓜汤，高学明落在那个女人发间的吻——全都鲜活地浮现在眼前——女人竟然是莫意敏。
“这并非你的过错，他的行径无法左右你的价值，你值得被爱。此刻，想象你向他倾诉内心的感受，告诉他他的所作所为给你带来了多么巨大的伤害。”高也的指尖轻轻点在她的太阳穴，“现在，把你想说的话都告诉他。”
“你知道我花了多久才敢再走进那家餐厅吗？”墨陌的质问撕开了时光，她的眼泪砸在躺椅上，“你知道信任这种东西，碎了就再也拼不回去吗？”
奇妙的是，随着每一句控诉的出口，高学明的身影就透明一分。最后消散时，墨陌的脸上竟带着释然的笑意。
高也接着说，“看着他在黑暗中渐渐消散，他的背叛已成为过去。你要学会放下这份痛苦。”
黑暗重新聚拢，又很快被新的光点刺破。这次浮现的是佟魏病床边的监护仪，那些跳动的数字永远停在了某个清晨，佟魏的离世曾让墨陌陷入无尽的自责与悲痛之中。
“阿鬼……”墨陌想去抓那只苍白的手，却扑了个空，“我本该早点和你在一起的……”
“看他的眼睛。”高也轻声提醒。
佟魏的影像突然生动起来，歪着头，露出那个熟悉的、带着酒窝的笑容，“小土，你当自己是X光机啊？”
这语气太鲜活，墨陌甚至闻到了他总别在口袋里的柠檬草香包的味道。墨陌开始泣不成声，“阿鬼，我好想你……为什么我没能多陪陪你，为什么……”
“没有那么多为什么。”佟魏的幻影伸手弹了下她的额头，这个他们之间特有的亲昵动作让墨陌终于哭出声来，“去替我吃双份的草莓蛋糕，这就是你的任务。”
高也柔声道，“小陌，阿魏的离去并非你的责任。生死无常，有些事难以预料。你要原谅自己，他肯定希望你能好好生活。想象他正对着你微笑，他在鼓励你勇敢前行。”
墨陌在脑海中看到佟魏面带微笑，轻声说，“小土，别难过，好好生活。”
墨陌的泪水依旧流淌，但心中的沉重感减轻了许多。
当佟魏的身影在微光中渐渐淡去，墨陌的呼吸终于平稳下来。她感觉有一双温暖的手正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水，那是高也的手，带着令人安心的温度。
黑暗不再是吞噬一切的怪物，而变成了温柔的茧房。她隐约听见高也的声音，“现在，让草原的风带你回来，大叔在这里等你……”
当佟魏的身影在微光中渐渐淡去，墨陌的呼吸终于平稳下来。她感觉有一双温暖的手正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水，那是高也的手，带着令人安心的温度。
“现在，让我们看看另一个重要的人。”高也的声音像穿过晨雾的阳光，”你看到了谁？”
墨陌的睫毛颤动了几下。在意识深处的微光里，渐渐浮现出宋一霆的轮廓——他穿着那件她最喜欢的深蓝色毛衣，站在他们常去的咖啡馆门口，正对着她微笑。这个画面本该温暖，墨陌却突然攥紧了拳头。
“是大叔……”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干涩，“他在等我。”
“你感觉到害怕吗？”高也敏锐地察觉到她声线的变化，“你在害怕什么？”
“我害怕……”墨陌的喉咙滚动了一下，“害怕推开门后，发现他其实不在那里。”
墨陌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就像上次生日，他说好来陪我，可结果他最后没有出现，没有来……”
高也的指尖轻轻按在她的太阳穴上，“后来呢？”
“后来我生气，我躲起来了，再后来才知道他出事le。"墨陌的嘴角扬起一个苦涩的弧度，“我知道不该怀疑，可当时觉得他不要我了，等着他来的每一秒都像在重温被背叛的那天……”
就在这时，催眠中的画面突然扭曲。咖啡馆的玻璃门变成了一面镜子，墨陌惊恐地发现镜中的自己正在融化——她的五官像蜡像般塌陷，皮肤上浮现出高学明和佟魏交叠的脸。
“不！这不是真的！”墨陌猛地挣扎起来，现实中的身体剧烈抽搐。
高也立刻按住她颤抖的肩膀，“小陌，这只是潜意识的重组，呼吸，跟着我呼吸——”
但为时已晚，墨陌突然睁开眼睛，瞳孔收缩成两个漆黑的点，她像溺水者般大口喘息，指甲深深掐进高也的手腕，“停下！让我出去！”
唱片机发出刺耳的刮擦声，唱针被震得跳出了音轨，房间里霎时只剩下墨陌破碎的喘息，和窗外突然加剧的风声。
高也立刻解开她颈后的催眠引导器，冰凉的金属坠子落在墨陌汗湿的掌心，“数这个纹路，跟着我数，这是七芒星的图案，第一条线……”
墨陌的视线终于聚焦在那枚青铜坠子上，她的指尖描摹着上面的纹路，一下，两下……直到呼吸重新与高也的计数同步。
“第三次了。”墨陌的呼吸终于平复，指尖无意识摩挲着保温杯上凝结的水珠，声音像被雨水打湿的羽毛，沉甸甸坠在昏暗的房间里，“每次快要想起和大叔有关的事，就会这样。”
高也沉默地拧开保温瓶，新煮的陈皮水腾起带着药香的白雾，他注视着墨陌绷紧到泛青的指关节，往水里加了勺蜂蜜，“你的潜意识比你想象的更固执，就像免疫系统宁可杀死宿主也要驱逐外来物。”
“所以这次……”墨陌突然呛住，蜂蜜水在喉间烧出一道甜腥的疼，玻璃杯壁映出她通红的眼眶，“所以是因为我这次真的想留在大叔身边？”
窗外有夜归人的自行车铃响过，高也看着墙上的光影被车轮辐条切碎又重组。
“小陌。”高也想起墨陌跟自己说的和宋一霆有关的点点滴滴，忽然单膝蹲下来平视她，“要不你直接把你的想法告诉先生，让先生知道。”
“阿也，其实我的情况，可能没有你们想象得那么严重。”墨陌坐起身，用还带着蜂蜜黏腻的指尖按住他手腕，露出个真正的笑容，“或许，某一天，我就会告诉大叔，其实我爱他。”
当“我爱他”三个字脱口而出时，连墨陌自己都愣住了。这句话像枚深水炸弹，震得胸腔里泛起隐秘的回响。原来那些午夜梦回时攥紧被角的颤抖，那些看见宋一霆就自动扬起的嘴角，早就在潜意识里破土而出。
“好，但从今天开始，别再闷着情绪了。”高也站起身，指尖轻轻弹了下她的额头，像之前哄她吃药时那样，眼底藏着不易察觉的柔软，“去冲个澡吧，汗湿透了。”
说完，高也转身离开，脚步声在房间外渐远，却留下门缝里一缕微暖的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