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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成是败，贺灵川都将直面整个贝迦的怒火。</P>
那种排山倒海一般的压力、那种上穷碧落下黄泉的搜觅，它想想都觉得窒息。</P>
这时候哭着喊着换主人，还来得及吗？</P>
贺灵川按了按指节，发出喀啦两声，面容和声调都是古井不波：</P>
“我可以转身离开，但余生都要逃亡。”</P>
只要天宫掌握着神物，贺灵川绑定大方壶的秘密早晚会被揭破。</P>
不知什么时候，天宫就会找到他。</P>
他们不会放过他，就像他们不会放过渊国，不会放过盘龙城。</P>
他现在离开，也不过是苟一时之安稳，后半辈子或许都要在惴惴不安中度过——如果他真有后半辈子的话。</P>
“我若能夺回神物，从此海阔天空。”</P>
这一关最难，但打通后才有无限可能。</P>
本质上，这是一道选择题。</P>
他要选压抑地活着，还是畅快地战斗呢？</P>
董锐正好靠过来，话没听清：“夺回啥？”是指朱二娘的仙蜕吗？</P>
贺灵川不理他。</P>
这一趟贝迦之行，自己与数月前判若两人。</P>
无论眼光、见解、格局，还是修为、武技、心境，都在突飞勐进。</P>
并且他隐隐察觉到，下一次突破的关键，仍在“勇勐精进”四字。</P>
他习的是浪斩心法，注定要直面惊滔骇浪，成为弄潮骄子。</P>
这就是成长的代价、进步的代价。</P>
墟山计划对于他的前途未来、对于他的修为进展，都是一道天堑。</P>
跨过了，蛟龙入海。</P>
跨不过，此生了了。</P>
他也能像镜子建议的那样，直接放弃。可是这么好的机会一旦扭头错过，他不知道还有没有重来的可能。</P>
所以，哪有什么选择题？</P>
摆在他面前的，从来都只有一条路。</P>
他还记得贺家离开黑水城、赶赴夏州之前，贺越曾经问过他一句话：</P>
“哥，我准备好了，你呢？”</P>
蜗蟾恰好浮上地面，贺灵川仰望黑沉沉的天幕，长长吐出一口气：</P>
“我也准备好了。”</P>
准备把这片天，捅出一个窟窿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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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黑风高。</P>
贺灵川与董锐驾着蜗蟾，在墟山外围的山林里冒了出来。</P>
有聚灵大阵在，墟山地界禁绝遁术，除了岨炬这位山泽之外，谁也无法土遁进出。</P>
这一次，他们离开阳峰更近。因为根据贺灵川的测算，聚灵大阵的阵眼此刻应该就在开阳峰东偏上位置，角度需要兑算。</P>
如果是原定的两天后再动手，聚灵大阵的阵眼就位于天璇峰正上方，很容易判别。</P>
可是方灿然那里有曝露的风险，他们只好给自己加难度强上了。</P>
这里远离天枢峰，地面的守备力量相对薄弱，更有利于他们行动。</P>
贺灵川戴好面具，拍了拍董锐肩膀，低声道：“天枢峰前见！”</P>
“两刻钟！”董锐把蝙蝠妖傀递给他，咬牙道，“两刻钟内你不下来，我就走了。”</P>
他要转身，忽然又停了下来，一把拽住贺灵川胳膊：“马到功成！”</P>
说罢，董锐就钻回蜗蟾的壳子里，入地不见。</P>
贺灵川往前奔出百丈，进入墟山地界。</P>
岩火怪物岨炬已经在这里等着他了。它压缩身形，变成一个高仅四尺的石头人，只有关节露出一点红光，其他部位都是乌漆麻黑的石头。</P>
见了面，它也没有废话：</P>
“跟我来！”</P>
老实说，墟山的守备不可谓不严密，山头、山腰、谷底，都有相应岗哨。每岗五人，岗哨之间互相可见、互为援守。</P>
这还是明面儿上的，暗哨更多。莫忘了这里可是妖国。妖怪参与守哨，才让人防不胜防。</P>
可惜岨炬对本地防守力量的分布，比他们自己都更了解。</P>
有它这内应在，贺灵川走位流畅，轻轻松松避开各处守卫和探眼。</P>
岨炬站到一处大树底下就停了，压低声音道：“别动。前方五十丈外的山崖上有一头夜枭守卫，是今晚临时加派的。”</P>
猫头鹰的眼睛，夜视能力比人类强大几十倍。贺灵川想堂而皇之从它眼皮底下走过，不太容易。</P>
但他知道，作为山泽的岨炬肯定有办法。</P>
果然过了二十余息，岨炬忽然道：“快走，快！”</P>
他们趁着夜色，飞快穿过矮树丛。岩火怪物道：“我让分身驱赶一窝硕鼠到它眼皮底下。它飞下地，我们就能通过了。”</P>
贺灵川问它：“阵眼外围气流截径，你探出来了么？”</P>
“试出来了，三丈。”岨炬的回答格外自信，“我反复测过了，不会有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