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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纳流民，并不是盘龙城的义务。</P>
妻子一噎，他们已经无家可归，还能有什么立场？</P>
贺灵川低声道：“那男人不是好东西，他的骡子是老了点，但还驮得动两个瘦巴巴的老人。”</P>
那对老夫妻都很瘦，两人加在一起最多一百七八十斤。</P>
妻子愕然：“那他？”</P>
她偷眼去看，果然那匹骡子微微跛行，其实走得相当稳健。</P>
“他舍不得财货而已。”贺灵川解释道，“统领也看出这一点，才叫他把财货扔了，扶父亲上骡背。可是没了钱财，这人很难在新地方立足，父母年迈不能做工赚钱，还多两张吃饭的嘴。”</P>
“他不肯，统领当然不会强求。老妇人自行上山，也是看懂了儿子的心事。”要么心灰意冷，要么放不下老伴。</P>
刘三酒夫妇听了，相顾无言。</P>
有些事情不能细究，掰开来看全是龌龊。</P>
就这样又走了一刻多钟，从后方过来的骑兵大声呼喝：“走快些，都走快些，敌军追上来了！”</P>
天上的滚雷都没这句话的威力惊人，长长的队伍当中立刻爆出尖叫哀嚎，行进速度果然也是肉眼可见地提升。</P>
这时候落后，真就只有死路一条！</P>
雨夜中赶路不容易，贺灵川就望见许多人跑得跌跌撞撞，摔在地上又艰难爬起。</P>
众多老弱则是摔倒之后又被人踩上几脚，再没起来过。</P>
贺灵川忍不住闭了闭眼。</P>
纵然知道历史随风远去，眼前这一切都是虚幻，可他来过也看过，心头就像压了块大石，沉甸甸地难受。</P>
这片平原上的人命，跟他们脚下的草、笼里的鸡，又有多大分别？</P>
任人宰割，可轻之，可贱之。</P>
就在这时，队伍的速度突然慢了下来，前方起了骚乱。</P>
后人挤前人，堵了。</P>
贺灵川耳力好，能听见前方的喝骂声。</P>
人群便是这样，越急、越乱，越容易出错。</P>
站这里只能看见前排的后脑勺，贺灵川把包袱往地上一放，噌噌噌爬上了旁边半枯的胡杨树。</P>
极端天气，站得高容易挨雷劈，但这风险他也认了。</P>
幸好下两记闪电打在远方，还顺便给他照了个亮。借着光，他望见前方河畔挤着几十辆马车。</P>
马车上都载着大箱子，显然逃难的人群当中也有富户。</P>
已经通过的自不必多说，但或许是箱子里装的家什太重，又或许是地面太泥泞，有七八辆马车根本爬不上坡，任车夫怎么扬鞭，马儿悲鸣阵阵，马车就是陷在泥里一动不动。</P>
后头还有二三十辆马车排队等着。</P>
此时队伍已经走到河边，一侧是山崖，一侧是河水，中间的路不宽，最多容三辆马车并行。</P>
并且这还是个陡坡。</P>
所有后来者都被堵住了去路。</P>
像贺灵川这样两手空空的，还能从马车上爬过去；可谁逃难不带家私？那些牵牛赶车、带着全副家当的，根本就插翅难飞。</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