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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军大帐
月明星稀，雪后的夜空无云无星，唯有一轮圆月高悬天际，清凉的夜色下透着一股清冷，疾风阵阵裹挟着地上的白雪在地上打着转儿，呼啸着掠过枯枝吹得窸窣作响。
中军大帐里烛火摇曳，映下一片光影斑驳，帐帘随着疾风上下起伏，冷风呼呼的往帐子里灌，炭盆里的火星被吹得奄奄一息，可是这一切都与帐中的人无关，刘瑜身上的战甲未褪，像是一尊失了魂魄的雕塑，静静的坐在书案前，向来占据书案的兵马战报都被推到了一边，占据中心的却是一个平平无奇的陶土坛子。
刘瑜从外面回来就坐在这一动未动，那陶土坛子里的是他的兄弟，老二虽然跟着他南征北战从未有过怨言可是作为他的大哥岂会不知道他心中所愿。
年少离家是他心里的遗憾，不曾在双亲跟前尽孝已成执念。
功名利禄如尘土，回家才是老二的心愿，他要将老二好好的送回故里，才叫真的全了这段兄弟情。
忽的一阵冷风迎面而来吹得桌前的烛光闪烁，帐中的炭火噼啪作响溅起点点火星。
“大哥，你一整日没有用膳了，我给你煮了点粟米粥，你趁热喝吧。”
老四将粥放到他的眼前，脸上还这黑一道那黑一道，一看就是不会生火留下的，远远看去，一个威风赫赫的大将军竟然顶着一张花猫般的脸也是挺滑稽的。
老四看他一动不动像是入了定一般，无奈的叹了口气，也在他身侧坐了下来，“将军百战死，马革裹尸还。生死之事于我等而言皆是常事，一己之身为大义，只要百姓安居，家国平安便是我等以身殉国也不足惜。”
“大哥我本不该说出什么泄气之语，可是如今的局面你也应该有数，咱们不得不防了……”
刘瑜黑眸闪了闪，但是面上却未曾表露分毫，许久一道沙哑的声音打破了帐中的寂静，“暗哨那里有消息吗？”
暗哨，世人只知道刘瑜被贬谪后退出了朝堂来到边关带走了自己所有的亲信，可是狡兔尚且懂得三窟以避险，刘瑜作为一个能将敌军逼到无还手之地的上将军岂会没给自己留下后手，尤其还是在明知道朝中仅是敌人的前提下。
王都的裘记杂货铺就是刘瑜安在王都的暗哨，倒不是他有了反叛的心思，多一方面都是为了自保，毕竟他的命可以没有那么重要，可是身后跟着的官兵却不能不顾及。
老四闻言一阵为难，“老裘也不知道怎么了这么多日子里却还是没有个音讯，大哥你说老裘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刘瑜眼眸犀利，像是一把沁了寒霜的刀，似乎从老二化作灰烬的时候一切就都变了，他再也不会是那个温润的儒将了。
修长的手指不自觉的敲击着桌案，有节奏的声音鼓动着耳膜，却让人莫名的揪心，老四也不敢多说什么让他不高兴的话，只能静静的等着。
“老裘行事向来严谨，除非朝中有了不可预测之事。”
刘瑜知道老裘的本事，准确的说那才是跟随自己最久的人，这么久没有帮他打探出来消息，定是有了变故，可是边关已经等不了这么久了，今日他已经失去了一个兄弟，难道还要看着自己其他的弟兄一个个相继殒命？
不说别的就说眼前的粮草已经消耗殆尽，要是再想不到办法城中百姓就要陷入险境了。
“休书一封，告诉老裘不管怎样先想办法买一批粮食回来。送到边境，切记不能惊动官道上的人。”
老四认同的点头，他知道大哥的本事，也知道老裘的财力，毕竟这些事大哥从未瞒过他们，行军打仗就怕没钱没粮，事事都等着朝廷他们估计都得饿死，还别说那朝中的劲敌们也不会让他们好过，不落井下石就是好事。
这些年大哥让老裘在明面上做生意，天南海北的走商队，可以说他们行军打仗再也不受朝廷那有数的粮饷控制了。
“大哥你放心吧，一会儿我就给他写信，顺便打探一下朝廷的动向。”
说到这老四也有些担忧，毕竟老裘的反常着实让人心忧。
刘瑜端起面前的粥，汤匙搅了搅里面浓稠的粟米粥，金黄的色泽看着还挺有食欲，不知想起来了什么只见他剑眉微蹙，“你们都用过了吗？”
“用了，用了，兄弟们都用过了……咕噜咕噜……”
老四这辈子都没这么窘迫过，打脸来的如此之快，都不好意思看大哥的脸色了，灯影下只见铁血硬汉竟然也能露出羞赧的神色。
刘瑜也是一愣，他这个傻兄弟，撒谎都不会，叹了口气，被他这么一搅和心里的沉重也减轻了不少，又看了眼他脸上的脏污，无奈的从怀里掏出条帕子，“别动！”
老四下意识的要往后退，最后被刘瑜一声就给定住了。
刘瑜也是一愣，他这个傻兄弟，撒谎都不会，叹了口气，被他这么一搅和心里的沉重也减轻了不少，又看了眼他脸上的脏污，无奈的从怀里掏出条帕子，“别动！”
老四下意识的要往后退，最后被刘瑜一声就给定住了。
“这么大的人了，还把自己弄得这般狼狈……”
刘瑜嘴上说的埋怨，可是老四却能感觉到来自兄长的那份面冷心热的关心。
“大哥，你这哄孩子呢？”
刘瑜擦拭着他脸上的脏污，睨了他一眼，“这么大的人了说话还是这么没溜儿。”
“知道兄弟们关心，你们不要这样，我知道粮食要见底儿了，你们都没几日没好好吃过一顿饭了。”
“大哥……你……你，怎么……”
刘瑜抿了抿唇淡笑着，“怎么想问我怎么知道的？”
老四一时哑然，他们几个不吃没事，少吃一顿两顿总归死不了人，可是大哥已经身负重伤，二哥的死又给了他沉重一击，流了那么多血，就是身体强健的人也受不了这样的重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