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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襄阳驿馆之内。
烛火摇曳,映照着曹操和程昱两人沉静却暗藏锋芒的脸庞。曹仁按剑立于门外,警惕地注视着四周,确保无人窥听。
室内的酒菜早已撤下,取而代之的是一幅粗略的荆州地图。曹操之前那副恭顺落寞的神情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属于枭雄的深邃与冷静。
“仲德(程昱字),今日堂上,你都看到了。”曹操的手指轻轻点在地图上襄阳的位置,声音低沉而清晰,“刘景升,老矣!暮气沉沉,只知守成,毫无吞吐天地之志。燕王刘隽虎视于北,孙策鸱张于东,此乃危局,亦是天赐之机,他却只想着高垒深沟,遣使纳贡……岂能长久?”
程昱捻须颔首,眼中闪烁着洞悉世事的光芒:“主公明鉴。刘表确已无进取之心,只想偏安一隅,做他的荆州之主。然则,其麾下并非铁板一块。蒯良、蒯越兄弟,智谋深远,今日虽未多言,然其眼底那一丝失望,却逃不过昱之眼睛。蔡瑁、张允之辈,手握水军重权,却更似趋利自保之徒,与蒯氏并非一心。”
“不错!”曹操眼中精光一闪,“刘表长子刘琦,性情温和,然不为蔡氏(蔡瑁之姐,刘表后妻)所喜。幼子刘琮,借蔡氏之势,恐有夺嫡之心。此乃内部之大患!今日我刻意强调刘隽势大难敌,唯有固守,一来是为安刘表之心,得其信任,获此南阳立足之地;二来,亦是试探。果然,蒯氏等人对全然固守之策,心有不足却又无可奈何。此便是我等之机!”
程昱接道:“主公所言极是。刘表安排主公驻守新野,看似将我等于置于对抗燕王的最前线,欲借刀杀人,或让我等与北地强敌互相消耗。然则,此亦正合我意!新野虽小,却是荆州门户,北通中原,南扼荆襄。我等于此,既可名正言顺招募流亡、操练军马,又可远离襄阳是非之地,静观其变。”
曹操走到窗边,望向北方漆黑的夜空,仿佛能看见那遥远的、强敌环伺的中原,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决断:“刘隽势大,暂时不可与之争锋。孙策锐气正盛,亦非易与之辈。眼下之计,唯有荆州!刘表年迈,二子不和,文武离心……此乃天欲以荆州资我曹孟德!”
他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看向程昱:“我等当下之要务,首在‘扎根’与‘观望’。”
“其一,赴新野后,即刻整军备武,广纳自中原逃难而来的士人百姓,暗中积蓄力量。示以外在之恭顺,行内在之扩张。”
“其二,密切留意襄阳动向。蔡氏、蒯氏之矛盾,刘琦、刘琮之争,皆需了然于胸。可遣细作,或用财帛,暗中交结、离间,使其内耗愈深。”
“其三,”曹操顿了顿,语气愈发深沉,“对刘表,要继续示弱、示忠,使其不疑。对荆州士民,则要示以英武仁德,与襄阳的暮气沉沉形成对照,渐收人心。”
程昱深深一揖:“主公英明,此乃鸠占鹊巢、以待天时之妙策。刘表自以为将困局甩给了主公,却不知正是将一把利刃悬于自己颈侧而不自知。我等便在这新野之地,静待刘表身故,或荆州内乱之时……”
曹操嘴角勾起一丝冷冽的笑意,接过程昱的话:“届时,荆州无主,或主幼国疑,内部分裂……便是我曹孟德,以‘援救’之名,顺理成章入主襄阳,将这荆襄九郡,尽收囊中之时!”
突然,院外传来一阵轻微却急促的脚步声,曹仁立刻警觉,手按剑柄低喝:“何人?”
“子孝将军!是我,于禁(文则)!”
“末将李典(曼成),求见主公!”
声音带着疲惫,却难掩激动。曹仁一愣,迅速开门,只见两名风尘仆仆、甲胄残破却目光坚毅的将领站在门外,正是于禁和李典。
曹仁又惊又喜,连忙将二人引入室内。
曹操和程昱闻声也已起身。看到于禁和李典,曹操脸上瞬间浮现出极为复杂的神情——那是真正的惊喜、宽慰,但只是一闪而过,随即眼底便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审视与疑虑。他快步上前,一把扶住正要大礼参拜的二人。
“文则!曼成!竟是你们!快快请起!”曹操的声音充满了激动,甚至带着几分哽咽,“兖州一别,我日夜忧心,以为你们已遭不测……能再见你们,苍天待我曹孟德不薄!”
他仔细打量着二人,目光在他们残破的衣甲和疲惫的面容上扫过,关切之情溢于言表:“你们是如何脱身的?这一路千里迢迢,必是吃尽了苦头!”
于禁抱拳,语气沉痛而恭敬:“回主公!我等兵败被俘,燕军将我等与其他降卒分隔看管。那燕王刘隽……竟未杀我等,数日后便将我等与部分士卒尽数释放,只言‘各为其主,不予加害’,还给了些许干粮盘缠。我等得脱樊笼,听闻主公南投荆州,便一路寻访,历经艰辛,所幸苍天有眼,终得再见主公!”
李典也补充道:“正是!那刘隽虽未为难,但我等心中只认曹公一位主公,岂能滞留北地?便是爬,也要爬到主公帐下效力!”
曹操听着,脸上感慨万分,重重拍着二人的肩膀:“好!好!得将如此,夫复何求!文则、曼成忠义无双,陷于敌手而不改其志,千里来投,此情此义,操铭记于心!日后共享富贵,绝不相负!”
他言辞恳切,情感真挚,让于禁、李典二人感动不已,几乎落泪,再次拜倒:“愿为主公效死!”
程昱在一旁看着,也适时露出欣慰的笑容。
曹操亲自将二人扶起,安排他们坐下歇息,又命曹仁快去准备饭食衣物,关怀备至。
然而,在于禁李典感激涕零,稍事休息并被曹仁引去安顿之后,驿馆内室的气氛微微发生了变化。
曹操脸上的激动和欣慰渐渐收敛,他缓缓坐回原位,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目光变得深沉起来。
程昱察言观色,轻声问道:“主公,文则、曼成归来,实乃大喜之事,为何……”
曹操沉默片刻,缓缓开口,声音压得极低:“仲德,文则和曼成归来,我心甚慰,此二人确是大将之才,亦显忠义。只是……那刘隽,非是迂腐仁善之辈。他新定中原,正是用人之际,为何独独轻易释放我麾下大将?甚至……还给予盘缠?”
程昱眼神一凛:“主公是怀疑……”
“并非怀疑文则、曼成之忠。”曹操打断他,眼中闪烁着多疑的光芒,“刘隽此人,深谙攻心之道。他此举,或许意在示天下以宽仁,揽人心。或许……更是故意将我曾之旧部放回,一则安我之心,示其大度,乱我思绪;二则,他岂能不知,我如今寄人篱下,骤然多了两支来历明白却又曾被俘的将领与部曲……”
曹操没有再说下去,但程昱已经完全明白。刘隽这一手,既赚了名声,又可能在曹操本就脆弱的荆州集团内部,埋下了一根微小的、关于“忠诚”的刺。曹操的喜悦是真的,但身处逆境、强敌环伺下的警惕和多疑,更是刻在他骨子里的本能。
“文则、曼成,自然要重用,他们的能力与忠诚,仍需验证。但初时,其部曲需打散重整,安置也需谨慎,勿要直接置于最核心机要之处。”曹操最终下令,语气恢复了冷静和决断,“眼下,我等最大的依仗仍是团结,绝不可自乱阵脚。但对任何人、任何事,都需多留一分心思。尤其是……来自北面的‘礼物’。”
程昱深深点头:“主公英明,昱明白该如何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