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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文诏所带来的骑兵次第入城，由杨善领着去城西北的城隍庙附近驻扎。
步入城中以后，到处都是烟熏火灼的痕迹，一些民夫百姓正在废墟当中寻找可用的物什，看到小东门上被堵上的大洞以及被焚毁了的关厢，曹文诏倒吸了一口凉气，只凭这些，就能够想到昨日的战斗究竟有多么的激烈。
站在废墟前面，曹文诏默默地对着韩林道：“韩兄此战，堪称大捷了。”
韩林摇头苦笑：“我部亦死伤惨重，但凡能让死者重活，伤者痊愈，这大捷不要也罢。”
检视了一番战场以后，韩林又请曹文诏至总兵府详谈，其余人知道两个人要讨论要事，因此也不跟着，陶国振则带着曹变蛟上了城墙，叙述昨日的血战。
在总兵府的二堂，韩林亲自为曹文诏斟了一杯茶，开口道：“战时局促，这茶还是搜寻了朱总兵府上才得之，曹兄，你我且尝尝朱总兵的品味。”
曹文诏端起桌子上的茶杯，也不顾烫，牛饮而尽，最后冷哼了一声：“这朱国彦茶品尚可，可这人品却是不怎么样，也得亏他死了，不然督师那里指定不会让他有好果子吃。”
韩林知道曹文诏所说的是其人害赵率教中伏而死的事，脸色瞬间一黯。
神伤之际就又听曹文诏问：“韩兄，那朱国彦是如何死的？”
韩林心中一震，面无表情地道：“畏罪自经而死，其老妻不愿他独赴黄泉，跟着一起上吊了。”
曹文诏意味深长地看了韩林一眼，用手指点了点桌子道：“其人死不足惜，可莫叫这死人泼了韩兄一丝脏水才是。”
“曹兄的意思是……”
挑了挑眉毛，韩林对着曹文诏问道。
“你派出去的求援塘马，有原来三屯营的罢？其人对督师言，韩林仗剑独入镇府，出时则朱镇与妻携亡。”
韩林明白这是曹文诏在点题他之前的手脚没做干净。
微微笑了笑，他摊手道：“我提剑入是因为有家奴抢掠镇府银钱，不过确实与朱国彦见了一面，其人知赵帅之死难辞其咎，而又无力约束营内兵马，又不愿降贼，这才有了死志，我劝阻了一番也无济于事啊……”
曹文诏点了点头，反正该说的他已经告诉了韩林，至于怎么将这件事给圆了，他也插不上手。
“督师现在何处？”
由于遭到围城，韩林与外界的联系一度断绝，现在他最想知道的就是整个战局的动向。
“我出来时督师在永平，刚好你求援的塘马至，梁兵备几次恳求，督师才派了我过来驰援，昨日还与督师的塘马取得联络，说是督师已抵榛子镇。”
在曹文诏的叙述当中，韩林才知道，继赵率教之后，袁崇焕又派遣了一大批人入关勤王，而他自己也在初四日亲自督军宇祖大寿、何可刚一起率步骑两万余入关。
初五日抵抚宁、初六日到达永平府卢龙城，至于袁崇焕后续的动向暂时就不知道了。
明廷这边，初一日京师已经戒严，初二日得报插汉部（察哈尔部）进犯龙门，不过兵部尚书王洽觉得林丹汗应该会和死敌皇太极同流合污。
此外，总兵尤世威领兵马五千守顺义、蓟辽总督刘策守密云，此外各地援军也在入援勤王。
韩林在脑海当中想了一下地图，榛子镇在滦州城外，距离此地大概八十里。
曹文诏继续道：“督师想在蓟州与建奴决战，以防其潜入京师。”
他正说着，就看见韩林从桌子后面掏出一个黄布包袱来放在桌上。
“这是……”
曹文诏有些不明所以。
“此乃三屯营总兵印信符牌，既然曹兄来了，自然是交给曹兄。”
印信一方面是代表着身份，而另外一方面则代表要节制营内的兵马，现在总兵朱国彦已死，韩林是守备，而曹文诏是游击，比他官大两级，自然是由他来暂时携带最为合适。
曹文诏还没说话，韩林就诚恳地道：“原本我部奉令去援助遵化，可半路遵化就已失陷，这才来了三屯营，说实话，现在既完不成抚台、兵宪之令，又为客军，兄弟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看着那个黄布包袱，曹文诏又将其推了回去，对着韩林道：“我乃骑军不善城守，更何况你才在三屯营内退了敌，这鞑子的情形你更详甚，还是由你来调度。”
见韩林面露难色，曹文诏宽慰道：“来之前我已经派了塘马往督师处回禀，督师自然会拿出章程来，兄弟你再坚持两日。”
“我也向兵部和刘军门那里做了通禀。”
从眼下的情况来说，虽然韩林出自关宁辽军，但现在却属于蓟州的兵马，受总督刘策的节制，曹文诏点了点头，只是说等各方回信就好。
韩林也看出来了，曹文诏其实也是没什么好办法，见他实在不愿意接管城防，韩林也就将印信给收了回来。
“曹兄，今早时多尔衮还在命人建造攻城器械，可没过多久就退却你这可得到了什么消息？”
“我也不知，当初探马也只探到了这里，遵化那边肯定是严防死守，探马进不去。”
韩林沉吟了一番道：“虽说鞑子号称十万人马这肯定是假的，但女真蒙古加起来五六万人应该也还是有的，其人从蒙古潜越山岭，战线如此之长，粮草难以补给，定然会以战养战，将多尔衮召回去，恐怕是要做下一步动作了。”
曹文诏也同意这个观点，点了点头道：“往西为京师，往东为关门，现在就看他是往东还是往西了。”
“关门大兵云集，内外攻打都不容易，而且往东，京师兵马就可以心无旁骛地追击，届时建奴必陷入合围当中……”
曹文诏眯了眯眼睛：“韩兄的意思是……建奴意在京师？”
韩林严肃地点了点头：“不错。向西有京师在，各路兵马必然投鼠忌器，只能固守，而且离其所占据的关口距离更近，也不怕背后合围。”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咱们大明的兵究竟被糟蹋了什么样，曹兄你也知道，我现在最怕的，就是若当皇太极大军一路势如破竹直抵京师，发现不过尔尔，到时候可就糟了。”
曹文诏脸色一变，但还是十分坚定地道：“有督师在，定不会叫建奴披猖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