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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的军靴重重碾过青砖，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屋内众人，冷冽的气息让空气仿佛都凝结了。沉思片刻后，他微微眯起眼睛，用不容拒绝的口吻说道：“那让管家将府里下人带过来，我要问话。”他的话语简短而有力，带着上位者的威严与压迫感，仿佛一块巨石，瞬间压在了刘孝文和燕子心头。
刘孝文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手指紧紧攥着裙摆，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她知道，一旦下人被问话，稍有不慎，她们精心编织的谎言就可能被戳破。但面对高桥的命令，她不敢有丝毫反抗，只能强作镇定，声音发颤地对管家说：“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把府里的下人都带进中堂。”
管家吓得浑身一哆嗦，八字胡不住地抖动，连行礼都有些慌乱：“是……是夫人！”说完，他转身一路小跑着离开，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显得格外急促。
燕子表面上依旧平静，可内心早已掀起惊涛骇浪。她悄悄摸了摸藏在袖中的短刀，思索着应对之策。如果高桥从下人嘴里问出什么端倪，她必须当机立断，干掉高桥然后突围。但王府外肯定布满了宪兵，突围谈何容易，这无疑是九死一生的局面。
没过多久，管家带着一众下人战战兢兢地走进中堂。这些下人平日里在王府里各司其职，此刻却个个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他们看着坐在主位上的高桥和那些荷枪实弹的宪兵，脸上写满了恐惧。有的丫鬟甚至在微微发抖，双手紧紧攥着衣角；几个年轻的小厮，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
高桥站起身，在众人面前缓缓踱步，皮鞋踏在地面上的“咔咔”声，如同催命符一般，一下下撞击着众人的心脏。他突然停在一个老仆面前，目光如刀：“你，在王府多久了？”
老仆被吓得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颤抖：“回……回太君的话，小的从王司令搬过来就在了。”
“昨晚王司令离开醉仙楼后，去了哪里，你可知道？”高桥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老仆头贴在地上，浑身筛糠般抖动：“小的……小的不知啊，昨晚小的早早便歇下了，实在不清楚老爷的行踪。”
高桥冷哼一声，一脚踹在老仆身上，老仆被踹得滚出老远：“没用的东西！”接着，他又走向下一个丫鬟，继续盘问。
刘孝文和燕子站在一旁，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每问一个人，她们都屏住呼吸，生怕下人说错一个字。燕子用眼角余光瞥了瞥刘孝文，发现她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咬得发紫，双手死死地抓住衣襟，身体微微前倾，似乎想要冲上前去，却又不敢。燕子轻轻咳嗽一声，向刘孝文传递着镇定的信号，同时暗自做好随时动手的准备。
高桥突然驻足，皮靴在青砖地面划出尖锐声响，他转身看向缩成一团的丫鬟婆子，目光扫过众人："我问你们，昨晚夫人是几点回府的？"
前排三个粗使丫鬟同时打了个寒颤，中间圆脸的小丫鬟膝盖一软，"咚"地跪坐在地。她偷瞄了眼主位上冷笑的高桥，又看向一旁脸色惨白的刘孝文，喉结剧烈滚动："回...回太君，约莫戌时三刻，夫人就回府了。"
"戌时三刻？"高桥的军刀突然出鞘半寸，寒光映得丫鬟瞳孔骤缩，"醉仙楼离王府不过半炷香脚程，你们夫人为何足足走了一个时辰？"
燕子感觉身旁的刘孝文猛然僵住，连忙上前半步，用袖口轻轻掩住她微微颤抖的指尖："太君有所不知，表姐挂念夫君安危，非要绕去司令部外等候。"她刻意让声音染上哭腔，"谁知在街角等了许久，连马车影子都没见着......"
话音未落，后厨打杂的老周突然开口："确实！那晚我去街角买烧酒，远远瞧见夫人的马车停在柳树下！"
高桥的目光如毒蛇般转向老周，嘴角勾起残忍的弧度："倒是个热心人。"他慢悠悠走到老周面前，军靴尖挑起对方的下巴，"可据我所知，那晚柳树下根本没停过马车。"
老周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双腿不受控制地抽搐："太君饶命！是...是夫人让小的说的！"他绝望地看向刘孝文，"她说只要咬定这个时辰，就赏我五块大洋......"
"住口！"刘孝文突然尖叫着扑过去，发间珠钗散落一地。她死死揪住老周的衣领，指甲深深掐进对方皮肉："你这狗奴才！竟敢血口喷人！明明是你记错了时辰！"
燕子趁机挡在刘孝文身前，袖中匕首抵住掌心："太君，府中下人多有疏漏，难免记错。"她指着浑身发抖的小丫鬟，"不如再问问其他人？"她的目光扫过人群，在几个心腹丫鬟眼中飞快闪过警告的神色。
高桥凝视着扭打成一团的两人，突然放声大笑。高桥的笑声戛然而止，他猛地抽出军刀，刀刃狠狠劈在八仙桌上，木屑飞溅。红木桌面顿时裂开半尺长的豁口，震颤的桌角震得茶盏纷纷跌落，在青砖上摔得粉碎。"看来在夫人面前，他们不敢说实话啊。"他用刀尖挑起刘孝文的下巴，冰冷的金属压得她脖颈生疼，"把所有人，带到宪兵队。"
命令一下，宪兵们立刻如狼似虎地扑向众人。老周被两个宪兵架着拖出门去，他绝望地回头大喊："夫人救我！我什么都没说啊！"丫鬟们的哭喊声此起彼伏，有个年纪小的直接瘫在地上，被宪兵拽着头发拖出长廊，发间的绒花掉在血泊里，鲜艳的红与青砖形成刺目对比。
刘孝文踉跄着要追，却被燕子死死拉住。她眼睁睁看着管家被枪托砸在后脑，鲜血顺着花白的鬓角流下来。最后一个下人被拖走时，门环上的铜兽首映出她惊恐的脸，随着大门"吱呀"关闭，彻底消失在夜色里。
空荡荡的厅堂只剩下摇曳的烛火，刘孝文突然双腿一软跌坐在地。珍珠耳坠不知何时掉了一只，歪歪斜斜地挂在耳垂上，随着她剧烈的颤抖轻轻晃动。"完了...全完了..."她喃喃自语，指甲深深抠进掌心，"那些下人要是扛不住审讯，我们...我们..."
燕子蹲下身，双手按住她不停颤抖的肩膀："现在不是慌的时候！高桥带走所有人，说明他还没掌握确凿证据。只要我们咬死说辞——"
"可老周已经招了！"刘孝文突然尖叫，发髻散落的发丝遮住半张脸，"他把我说的赏钱都抖出来了！宪兵队的刑具...我见过的！十指钉竹签、灌辣椒水..."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鲜血，"那些下人受不住的，他们一定会把昨晚我没回来的事给说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