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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比试结束得很快，快到周围无数被吸引着过来的人还没走到擂台前，比赛就已结束了。
看台上，念七壬看着擂台上穿着西子色衣衫，梳了发辫垂在胸前的徒弟，满意地点头。
“不错！姑娘家就要打扮得这样好看！阿舟，你挑的这套衣衫还不错！”
身侧的云行舟微微一笑：“您梳发的手艺也很好！”
念七壬得意地眯眼。
那当然了！他几个徒弟的发，他都梳过！谁有他厉害呢！
看台上所有的灵力痕迹都消失，辛莲转身离开，飞快遁入人群中。
李子渊抬头去看，哪里还有辛莲的影子。
跑这么快干嘛？他还想和她交流交流呢！
隐入人群中的辛莲一边在广场上漫步，不时看几眼路过的看台，遇到值得注意的对手就停下来看几眼。
她昨晚思考半夜——
如今大师兄云行舟体内兽骨已被改造成了人族骨骼，虽还是有些差别，但用其他秘宝喂养，长此以往，自然与人族无异。长生宝也修复了他体内的陈年旧伤，皮肤也在慢慢长出来。兽舌也适应得很好，唯独眼睛、灵脉和剑骨无法再生。眼睛还能用神识来替代，那灵脉和剑骨呢？
不同于天生灵脉不全的辛若瑜，没有灵脉的问题很好解决——补一条就是了，剑骨也是如此。关键是，她上哪去找和云行舟相匹配的灵脉和剑骨？
相对剑骨来说，她还可以用天地至宝人造出一条灵脉。那剑骨呢？倘若能人造出来，那剑宗那人何必夺师兄的呢？
不然，她也去夺别人的？
可云行舟如果知道剑骨是别人的，绝不会答应！
大师兄太聪明，辛莲没把握骗过他。
那就还是只能自己创造。
实在不行的话，她就把自己的骨头炼成剑骨。
二师姐槐安的魂魄与尸体已然融合，体内的阴气也消除大半，但她已堕入鬼道，阴阳有失不利于修行，也难以飞升或转世。
必须为她找到至阳之物调和。
四师姐华彩灯，虽多年前楼纪明毁她灵脉和元婴，但她后来与山神结缘，山神的力量恰好修复了她的灵脉。问题是她失去了医心，无法再入道。这是心病，再多的宝物也无法治愈。
五师兄姜书瑞，他倒是没什么伤，眼球也快长出来了。只是邪修不入轮回不成仙，想要破开邪道，改道重修，也非易事。
而念七壬，他什么都不说，可辛莲还是很担心。
担心他有一天，又再次离去。
想到这儿，她下意识抬头，看了远处那人一眼。
身着红衣的明艳少年似有所感，转头对她一笑。
还有那么多事要做。
无论是天方奇谭，还是大逆不道，她都要去做。
辛莲不在意世人的口诛笔伐，只想让这些人都好好活着。
明珠就该一尘不染。
而想做到这些，她还太弱小。
人想往上走，不仅自身要有所付出，身边的资源也要利用。
所有来到她身边的人或物她都不应该拒绝。
符甲争典，自然也是一个进入上元派的机会。
不仅如此，剑宗的藏书阁、四方协会……所有辛莲能去的，都要去。
能学的，都要学。
该得到的要得到，该讨的债要讨，该杀的人一定要杀。
云行舟微微侧头，朝对面的阁台看去。
阁台很高，上面是上元派观赛的长老们。
他这两年也重新开始修炼神识，即使没有眼睛，也能靠着神识看清世界。
他看到阁中，一位青年正淡淡看着下方的人群。
其他人或笑或叹地说着话，唯独他面无表情，似处无人之境。
云行舟转头看向念七壬，传音入耳。
“您就这么放心把师妹送到他们面前？”
念七壬佯作讶异：“上元派可是大宗门，有什么不能放心的？”
“师妹性子桀骜，别人的话，她不会听。”
就算进了上元派，锦烨可没办法矫正她。
明明念七壬才是最能劝动她的。
念七壬暗道不好，正要转移话题，又听他说。
“您不教她，是不能教？”
念七壬一愣，继而无奈一笑。
他就知道，什么都瞒不过阿舟。
他这大徒弟啊，太聪明了。
见他还没开口，云行舟观他神情，继续猜测：“您如今的身体并没有魔种和天生不全的灵脉。不能教，是因为师妹身负……”
“阿舟！”念七壬厉声打断。
远处天色急变，墨云滚滚，似有大雨倾盆。
即便隔着帷帽，念七壬不知大徒弟是何表情，但他也能猜出来。
无非是蔑视。
果然，他听见阿舟道：“原来天道还在啊……”
还以为它死了呢。
往日阿舟都是慢慢来，今天却这么不打掩饰。
念七壬心虚地摸了摸鼻尖。
是被他搪塞烦了吧……
他最是知道云行舟本性的，轻摇折扇，温声安抚：“知道你担心莲莲，一切有我，安心。”
清浅的嗓音带着柔和的力量，抚慰人心。
云行舟却幽幽看他一眼：“想让我安心，那不如先告诉我，你和无极宫做了什么交易？”
念七壬：……
他唇边的笑意凝固，手里的折扇也顿住。
好啊！在这儿等着他呢！
云行舟眯眼，不放过他脸上一丝神情变化。
金明九夷神树打造的躯体绝不会拥有堪比大乘修士的力量。
念七壬这身修为，除了木三岐，还能是谁？
可他俩交情再好，木三岐作为无极宫宫主，也定是以天下为重。
木三岐愿意做到这种地步，一定也是念七壬答应了他什么。
念七壬暗骂大徒弟怎么这么多心眼！这几年来旁敲侧击不知道试探他多少次！
他哈哈一笑，就要打马虎遮掩过去，却见那人微微低头，似有若无的哀伤从他身漫出来，就连旁边坐着的何天衡和槐安都看了过来。
云行舟不打算再轻易让念七壬蒙混过去。
惯着他的下场就是瞒着所有人，独自忍受魔种的侵蚀。
师妹已经走到人前，倘若他不能看清一切，又如何保护师尊和师弟师妹们！
“我不想再看见您痛苦，也不想保护不好师弟师妹们。”
苦涩的声音一点传入念七壬心底。
他立刻握紧扇柄，只觉呼吸都要停了。
每个人都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团圆。
云行舟几次徘徊生死边缘，硬是靠着惊人的意志挺过难关，努力像人一样活着。
槐安不人不鬼，经常暴走，小筑里的花花草草被她的阴气弄死过多次。为了保持清醒，她不惜自残，被小五发现了才答应停手。
华彩灯天天捧着医书看，就想着能重新找回自己的医心。
姜书瑞几次想要改道重修，没一次成功，每次都是把自己弄得只剩一口气。
辛莲常年在外寻药，不论哪里，不论多强大的敌人，她都去闯。
他们所有人，都在努力地走出一条属于他们的团圆路。
谁都不想重蹈覆辙。
为了像千年前一样，所有人都好好的。
可念七壬何尝不想一直这样陪着他们，看徒弟们不断向前，踏上飞升之路。
他垂下脑袋，手撑着额头，借着阿舟的身体挡住小安的视线。
少年苦笑，眼神落在底下青影上。
“快了。”
“很快你就会知道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