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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你还是吃点东西吧,这样身子要饿坏了。”书生劝说道。
免青陪在良生墓旁四天不曾进食,书生怎么劝都没用。
免青摇摇头,“我不想吃,你带回去吧。”
“姑娘,你这样守着也不是办法,人死不能复生啊。”
免青喃喃自语:“是我的错,我不该走的。是我的错,我该早点回来的。是我的错。”
书生见劝不住,只好把木盒放好回去了。
“免青?”
免青张了张嘴,目光迟缓地望去:“阿姐。”
免兰扫了眼墓碑,顿时明白情况,眉头轻蹙,又唤了一声:“免青,别怕。”
免青已经痛哭过几天,连自己都以为不会再流泪了,可是抱住免兰的一瞬间眼泪又哗哗的流,打湿了免兰的衣衫。
“阿姐,我回来迟了,不,我不该回去的,他不在了,良生不在了,他不在了!”
“阿姐,我再也见不到他了,我再也见不到良生了阿姐。我应该等天亮了,跟他再说说话,我应该抱一下他,我不该任性想吃糕点!”
“阿姐,良生存了好多钱,他不在了,他,我,我不应该留信的,我要亲口说的,我不知道良生不认识字,我不知道啊!良生还学认字了,他还有给我写信,但是他不知道怎么送给我,良生不知道我住在哪里。”
“良生说他也想我,良生存钱要给我买糕点,他说可以买很久的糕点了,他在等我回来,我回来的太迟了,良生不在了!阿姐,我想见良生,良生还没有等到我回来。”
“良生在等我回来,他还没等到我回来啊!我回来了但是我见不到他了!”
免兰轻抚免青后背一语不发,待免青哭累了睡过去了才站起来,揉了揉发麻的双腿,“睡一觉就好了。”
寺庙外,免兰站在门外向殿内低身拜下,口中喃语:“望佛祖见谅,小妖修为进不去内殿,只能在殿外跪拜。”
“小师傅,劳烦替我解一下这道签。”免兰将签递过去。
小师傅问:“施主可是替自己求的?”
“替我妹妹求。”
“姑娘,你好歹吃点吧。”书生见免青还是不说话,心下急了。
“你是何人?”免兰突然出现拦在两人之间,眼神警惕。
“在下是一介书生,良生事就是我转述给免姑娘的。”书生解释,转而反问免兰:“那姑娘你是何人?”
“我是免青的阿姐,多谢公子照顾舍妹。”免兰解释完,就同免青说话,可是不管怎么说免青都不曾张口。
“......”免兰顺手搭上免青脉搏,眉心狠狠一跳,“糟了。”
“免姑娘可是出什么事了?”书生关切道。
“免青失声了。”
“什么!这可如何是好?”
免兰起身向书生行礼,“多谢公子近日对舍妹的照顾,舍妹出事我本该将她带回家中,不过家中现下不适合回去,免兰恳求公子再多看照舍妹几日,酬劳必定是不会少公子的。”
书生大惊,连连摆手:“姑娘言重了,我既与免青姑娘相识,定是不会放任免青姑娘一人在此。还请免兰姑娘放心。”
免兰还是不放心,临行前留了一缕灵力在免青身上。
春去秋来,辗转三载有余,免青捧着一本略有破旧的三字经,逐字逐句细读。
被免兰精心调养三年,免青已经可以发出声音,却依旧沉默寡言。
免兰在屋内熬药材,时不时目光落在院里太师椅上的单薄身影,手下动作不停控制火候。
免姓二人在这座木屋里待了三年。
一日,免兰归来时明显情绪有些不对,免青缠了几许,免兰才全言相告。
免青不敢置信地后退几步,脊背撞上木墙,整个人……妖都呆滞在原地,像是突然缓过神,慌忙找到笔墨,颤抖着写下。
——找到良生了?
免兰:“不错前几日就找到了,不过今日才确认是良生的转世。”
免青又写。
——我能去看看良生吗?
“他如今不过三岁且先不论,现在是他的转世,他如何还能记得你呢?”免兰耐心劝说。
免青顿了顿,好一会儿才又继续写。
——我只想看看他。
免兰说不动,只好应允明日一早带她去。
夜半三更,免青睡不着,坐在屋檐下看月亮,手边是油纸包裹的糕点,是书生白日带来的。
免青喃喃低语:“良生,我要见到你了。”
一早,免兰就带免青去找了良生。良生现在是一家糕点铺的孩子,才刚到免青膝盖那么高。
免青在暗处看着被一个妇人抱在怀里逗趣的小孩,他就是良生,咿咿呀呀地向妇人背三字经。
口齿不清还是逗得妇人眉开眼笑,好一会儿妇人才将良生放在院子里放他自己玩,自己去了后厨帮相公的忙。
良生捧着一本三字经坐在门槛上摇头晃脑地认字。
免青不自主上前走了几步,免兰没有拦她,稍后退了退不出声。
免青慢慢走到良生三步开外便不动了,目光一错不错,小良生像是有所感应,抬头望去,一眼就看到免青,突然一下就站起来,冲免青笑得灿烂。
免青愣了一下,不敢动。
良生没停,笑着一步一步朝免青走,而后一下子抱住免青的衣摆摇摇晃晃,“漂漂,漂漂。”
免青手足无措,“啊?你说……什么?”
良生仰头笑脸吟吟:“漂漂姐姐。”
正巧妇人出来寻东西,就看着自己宝贝儿子抱住一个漂亮姑娘,姑娘有些无措的看着自家儿子,妇人一拍脑门,连忙跑来,“不好意思姑娘,我家孩子太小了,冒犯你了。”
免青看着良生被抱走,张了张口,情绪激动又说不出话了,只能和依旧笑着看自己的良生摆摆手,依依不舍转身离开。
回木屋后,免青抱着免兰痛哭一场,口中还反复念道:“良生还记得我——”
后来,除去那次,免青都是在暗地里偷偷见良生,不再与他正面照应。
四岁初,良生熟记三字经,妇人送他去学堂读书,良生聪慧深得先生喜爱。
良生也好学,日夜苦读,妇人便赶他去院子里玩,良生思来索去想要种花,便去找铲子,翻来覆去找不到,回到院子时却有一把近乎全新的小铲子就在墙角。
良生想不明白,便用它挖了个坑,去找妇人讨了颗不知是什么的种子埋进去,认认真真浇点水,给周围除了杂草。
良生很开心,日日思念他的种子,终于约莫一月后开始长出嫩芽。
又等它长大了些良生父亲认出来,说可能是葡萄,要搭葡萄架给它长。
良生又在读书之余寻些木材回来,一日一个或者两个,一日清点木材良生却疑惑了,好像比他想象的要多出许多,他有找了这么多吗?
很快良生疑惑的事情又多了不少,比如前一天木材拼接的地方松动了,于是准备第二天再继续,到了第二天却被牢牢锢了,可能是爹晚上弄的,良生这样想。
比如写字时衣裳沾染上的墨汁放在一边准备第二日再洗,第二日却被挂在衣杆上晒着了,墨渍都不见了,娘也太辛苦了,良生这样想。
再比如,良生总觉得有什么在一直注视他,不过从未发现过有谁在偷偷看他。
再到十四岁时,夜间挑灯夜读着实辛苦,良生正想趴下休息一会儿,被注视的感觉又出现了。
良生不动声色伏趴在案上,不一会儿,周围出现几声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现在似乎不动了,如果没猜错的话,现在那人应该就现在窗边,就在他头顶——
良生猛地一抬头,陡然和窗外的人对视上,那人被吓了一跳,像是没想到良生会突然起来。
而良生也愣怔在原地,夜间起风,那人的青色发带从窗外飘进来,尾端扫过良生脸颊,一时惊醒二人。
那人反应过来,立刻转身离开,良生急忙喊住:“姑娘,姑娘留步——!”
青色发带转瞬即逝,良生连忙追了出去,追到院子里就不见了那人踪迹,良生站在院子里,愣神间,手不自觉摸上心口,那里跳的很快,头也有点发昏,说不上来的感觉,就好像——他们见过。
第二日,良生去学堂的路上似乎觉得昨夜像做梦一样不可思议,于是乎,将昨夜之事问了先生,却惹来先生一顿痛骂!
先生骂道:“我视你是我得意门生,举荐你去院试,让你温习功课,你倒好,竟然做起了杂书里的书生精怪的夜梦!真是不可教也!”
良生一惊,立马低头认错,好说歹说才让先生稍稍消气,只不过功课多了许多,先生似乎是想让他全心温课不再乱想其他。
良生暗自叹气,早知就不与先生讨教了,原来这是先生不喜的杂书里才有的事。
夜半三更,良生还在挑灯夜读,不过读着读着心思就有些飘飘然。
不知今晚那姑娘还来不来了,应该是不来了,良生觉得。被他当面发现,如果不是实在原因,姑娘家面薄大抵都是不来了。
又出现了……良生撑起眼皮,状似不经意,仰面朝天转动脖颈,余光扫视窗外,确实瞥见一小片黑影在不远处。
有了昨天的事,应该是不敢靠近了,良生不免有些自责,吓着姑娘家了。
良生不再乱看,收起心思认真读书,窗外的注视一直到天露鱼肚白才消失,良生也暗松一口气,转身去床上睡了一会儿就去了学堂。
白日在学堂听讲,晚上有注视陪着到天翻鱼肚白,一直持续到良生过了院试,刚考完良生稍稍放纵了一下,去打理自己的葡萄藤,许久不曾精心打理,一时间忙了起来。
良生想要除杂草,顺手往后抓了一下,然后就想起,自己又没有拿铲子,怎么就顺手往后了,正想着,指尖碰到一个冰冷的硬物,良生收回手,看着手里的铲子,电光火石间,突然一个荒诞可笑的想法在脑海里出现。
良生摇摇头否定这个想法,忽而又顿住,那个感觉又出现了——
良生抬头和趴在墙头的青色身影看了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