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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师府
季斐泽买了些零嘴,身上又藏了一堆才去找了鹤棠宁,却没想到看见了国师。
黎城穿着一身素净的长衫,衣摆出是针线勾勒出的是一副白鹤在竹林内仰头的图。
他坐在石桌前,夕阳的余光洒在身上,落在侧脸上,手里拿着笔似乎在练字。长发束起,脸上还有疑似小孩手指画上去的彩墨印子。
一个穿杏衣的小身影背对大门坐着,看竖起的笔和她坐着的姿势,应该也在练字。
黎城看着门口的季斐泽,招了招手,待人走近后:“你这会儿来晚了,府里没饭给你吃。”
季斐泽尴尬的提着零嘴:“我来找宁宁。”
一旁的小姑娘低着头捂住脸,不敢抬头,也不说话。
黎城顶着脸上的印子,笑的人畜无害:“哦?宁宁,不抬头看看你的小伙伴?”
季斐泽转头看向躲避他的鹤棠宁,看见了她手上的墨迹。“这是?”
黎城看她羞的厉害,拿掉墨砚,轻声喊:“人家来找你的,不理人不好。”
鹤棠宁愤恨放下手,白瘦的小脸上是被黑色的墨汁涂的乱七八糟,“你就不能早点来?”
季斐泽震惊,“你……”
黎城一点不羞耻:“她偷袭我,被我反过来脸上抹了一通。”他笑的开怀,趁着季斐泽发呆,上手给了他几下,一个法诀念念完后坐在了高大的树上。
季斐泽回神,脸上凉凉的,他伸手摸到了一把墨汁。
“那个没一个月洗不掉,是玉兰来的好墨,宫里送来的。”鹤棠宁幽幽的开口,准备拉着季斐泽一起去报复国师了。
玉兰国富饶至极,皇城寸土寸金,就是军事不行了些。同时,它几乎垄断了其他国家的文房四宝,价格合适下,上好的品质几乎灭掉了市场流通的其他商品。
一个月……一个月?!季斐泽惊了,“啊?”
鹤棠宁带他洗手洗脸,两人对着水盆倒影出来的两张花脸面面相觑。
黎城看着两个小孩欲哭无泪的样子,莞尔,被不知什么时候在树上的尺玉霄飞练(全身都是纯白色的猫)跳上肩头给脑袋上打了两下,它的耳朵像狐狸的,一双略显细长的眼睛,是黎城找了好久才找到的灵猫,聪明的很。
“喂喂喂,我就是欺负他们一下,没做什么吧?”黎城哭笑不得,抱着白猫装委屈,眼里清浅的笑一闪而过。
灵猫瞪他,眼里的鄙夷和看破不加掩饰,逗得黎城哈哈大笑。
鹤棠宁双手叉腰站在树下:“我可以不管脸,他呢?怎么上学?”她对国师府可熟悉了,只要黎城给季斐泽把脸上的墨汁擦掉,她就有法子找到东西弄掉自己脸上的。
黎城仰躺在树干上,丝毫不心疼昂贵的料子被擦坏刮扯:“遮住脸去喽。宁宁,你今天给我衣服洗了对吗?”
季斐泽一把一把洗着脸,擦的脸都红了,死活要擦掉,气的眼泪要出来了,这不得被笑死?他脸放哪里?
鹤棠宁理直气壮:“对啊!我看七叔他们都不在嘛,就帮帮你喽。”
灵猫卧在黎城怀里,推开他揉头的手,跳下来踢翻季斐泽洗脸的水盆,安抚的跳上桌拍了拍他的肩膀,压低声音叫了两声,眼神凉嗖嗖的看向树上那个把小孩儿惹哭的人,准备去挠他了。
黎城打了个响指:“别生气啊,这不给他消掉了嘛。宁宁,你把我衣服丢池子里泡啊?准备让虫子咬死我?”
他看着季斐泽被消掉墨迹还红肿的脸,啧了一声,拉起鹤棠宁抱住,给她定住,头花拿掉绑了个丑辫子:“这是给你的惩罚,宁宁不乖哦。”他抱着小姑娘,灵猫蹲在桌子上哄季斐泽,见他哭的委屈,气的磨牙。
“哎呦!哭啦?不经逗的小孩,师父补偿你好吧?”黎城拎起季斐泽,手指滑过他的眼,一股热意渗透下来,低声道:“最近两个月,夜里你的眼睛会有点烫烫的,不要怕,是我给你开了灵眼。”
他在鹤棠宁准备发飙的时候,丢下一句:“我送他回去,宁宁陪着灵猫吧。”
路上黎城顺走了季斐泽的所有零嘴,给人丢下就走了。
脸上的红热消退,季斐泽晚上坐在床上,怎么都没想到国师那么幼稚,欺负他,还扣他零嘴!
景王府
“咳咳咳咳……”
景暮安裹着被子跪坐在祠堂里,对着他母妃的牌位低声诵经,从宫学回来,就被罚来思过,哪怕他身子孱弱也得裹着被子来,这规矩从他四岁时父王就给他立下了。
“母妃,父王又罚我了,说不该与太子交好。”他咳着,脸色有些茫然:“我不明白,他耳提面命我要和太子对立。处处要我与之争夺——为什么?争来做什么呢?”
昏黄的烛光下,景暮安看着牌位上的“景王景昌林之妻滕紫萝”神色痛苦,当初母妃生他就是病体难医了,三岁时,母妃撒手人寰,父王对他一直视而不见,只有每月十四会让他来祠堂反思——前几日,景昌林得知了太子季容照来到宫学就读,当夜就告诉他:“不许输给他。”
门吱呀被推开,景王府的管家端着汤药进来,景暮安裹着被子发呆,半分不想理他。
“世子,喝药。”
“白叔,给你的东西放了吗?”
白堍犹豫:“世子,那东西伤身啊……一旦开始服用,您这几年的罪白受了啊……”
他们心知肚明一旦开始加那药,景暮安活不过及冠之年。
景暮安好笑的看着他:“宫里的那位怕我羽翼丰满,父王会开始动手。不想王府背上骂名,只能是我折在这场暗水涌动里了。我好像,从来都没得选啊。”他语调很轻,苍白的脸在烛光映照下显得唇色更淡,发丝贴在脸上,墨色的发带散散系着几缕墨发,像是睡了很久才醒的人。
白堍沉默的打开身上的药瓶撒进药碗里,某些程度来说,世子与王爷是一样疯的,一个用自己来换景王府,哪怕明知有他无他,景王都会谋反,也不惜去走自己认为伤亡最小的路;一个固步自封,恨自己,恨儿子,把妻子的死压在所有人心上,去恨妻子的亲姐姐,几次暗地里下死手……
蜡烛燃尽一只后。
就少喝这么一次吧……景暮安闭了闭眼,拿起药碗走出祠堂倒在院里的树下草丛里。
竹影斑驳里,褐衣少年盘腿坐在石台上,手里拿着一管香料:“云岑,你这香再给我点呗!”
叫云岑的少年坐在木桌前提笔写着大字,语气幽幽:“做梦。”
石台上的少年笑问:“怎么,不开心?”
他身旁的少女翻着医书,眼睛不抬:“他炼了点香,全便宜你了,怎么开心?”
少年无所谓的笑笑,凑近少女看了眼书:“哎呦,怎么又看这个?不无聊啊?”
少女推开他的头,从他宽大的袖子倒出自己的一株干药草,拿书拍了下他的头:“乔惊竹,你能别这样幼稚吗?”
“淮青~,别生气啊,你怎么猜到我又拿你药了?”乔惊竹讨好的笑笑,把药递给她。
“她嗅觉很敏锐的。”云岑淡淡的补充。
……
烛火摇曳,黎城从床上坐起来,一卷经书滚下来,他披着头发踉跄下了床站在窗前,明月皎皎,夏夜的凉风灌进屋内。
黎城是四年前横空出世的不世之才,精通玄门术法,来历成谜,凭一已之力踏平修炼妖术惨绝人寰的灵苑国都闻名四洲,备受敬仰,那年离他及冠方才过去三年。四个大国都有意招揽,他选了明照国,稳坐国师之位,兼任崇明峰长老一职。
许久,黎城披了外衣,提着灯出门,在一间挂了紫玉铃铛的门前站了片刻,推门而入。
紫色的云纱帐垂落下来,黎城借着灯光看见床上睡的香甜的小女孩儿半晌,抬手摸了摸她的头,低声念了句经文,给她掖好被角,提着灯才转身离开。
从找回鹤棠宁后,黎城总心中觉得不踏实,每到深夜总要再来看她一眼。
刚回到屋子里,扫见一块星盘,黎城一拍头,新收的徒弟被他忘在卜星阁了!
那小子身份挺娇贵,是明照国的二皇子,皇太子的胞弟,始龀之年就闹着要迁府的奇人。
黎城收他自然不因为身份,甚至倘若不是见过那小子,黎城绝对不会收人的。
虽然那小家伙是皇子,性子却出乎意料的软,脾气大,暴躁了些,但到底是个心软别扭的小孩儿,好骗的很。
拿着件披风,黎城踮脚一跃而起,足尖踩过几片砖瓦到了卜星阁那扇厚重的铁门前,他摸出钥匙开了门,一眼扫见角落里披着找来的云绸裹在身上靠着桌角睡得熟的小皇子季斐泽。
他失笑,抱起那死犟的小孩儿,抬步回了皇宫。
臭小子,非不给宫里人跟着,人丢了还以为在自己那里呢。
黎城抱着人回来时,季斐泽宫里灯火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