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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初尧挽着袖子擦汗,手下研墨,身旁坐着一个身穿蓝色缀花襦裙的小姐,耳朵上夹着笔,和一旁石桌上调试一只上过色的风筝的红衣滚金边月白色衣领衣衫的髫龀(tiáo chèn,七八岁,换牙年纪)的少爷长得一模一样,一个表情认真,画的小心翼翼,眼神凶狠,有种“贼子休扰”的气魄在身上,另一个眉眼温和,手上动作仔细的检查着。
这对龙凤胎就是随王的龙凤胎,哥哥随寒苏,妹妹随玉琼。
这会子后花园里并没有伺候的下人,什么都是几个少爷小姐自己干的。
不远处还有个蹲在池子边洗笔的小少爷,生的一副乖软模样,睫毛细长,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长得有些像姑娘家,穿着件灰色络丝衫,神色有些不虞,旁边站着个三岁的小糍粑糕,她摸着小荷包,感觉里面没糖了,摸了摸脸色臭臭的季斐泽的头:“飞飞等我,去要糖球。”季斐泽洗着笔扭头,抿唇不语。
季斐泽,明照国二皇子。和太子不同,他是在宫学和京里各家贵族的小姐少爷们一起学习的。
简轻澜腰间挂着景暮安送的小玉佩摇摇摆摆跑到石桌旁的随寒苏身旁,晃了下小荷包:“哒哒,没了。”
简轻澜喊人,平等对待每一个哥哥。当初喊简初尧“尧尧”,是随寒苏猜出来她太小,“三哥的“三”喊不出来,退而求其次喊了名字,喊季斐泽“飞飞”也是因为好念,至今没人猜来为什么喊随王世子随寒苏是个和名字无关的称呼。
随寒苏放下风筝问简初尧:“初尧,幺幺今天吃了多少糖球?”
大家喊简轻澜,称呼不一,随寒苏跟着长辈喊的“幺幺”。
简初尧小心翼翼磨着墨,生怕随玉琼因为自己呼吸声大干扰了她而发疯给他看:“啊,好像就吃了两颗吧?我吃了四颗,她给了枭哥一颗。”
随玉琼抬袖擦汗,冷嗤:“你也就骗她糖球吃的出息了。”
简初尧磨牙,明南非和凌子清取个东西怎么还不来?这个小恶女他半分不想伺候了!
随寒苏摸摸简轻澜的头,递给她剥好的橘子瓣:“你给他吃这个也可以。”
季斐泽洗好笔过来,简轻澜踮着脚够他,发现碰不到人,干脆扯人家袖子,季斐泽无奈低头,叼走橘子瓣,听见远处来的人声,眼神带着杀意追过去:该死的明南非,给他上色的风筝上偷偷题字!
明南非,北骑将军的儿子,是个宫学里和简初尧一样能到处闹得鸡飞狗跳的人,甚至比简初尧还能闹。
提着东西回来的明南非看见季斐泽追过来,东西扔给旁边比自己小了个头的凌子清开始夺命奔跑,端雅的明橙色在风里飘飞,他跑的急,绕开了后面的裴洛霄,结果就是季斐泽跑来直接和裴洛霄撞了个满怀,两人都跌坐在地上,季斐泽捂着被撞红的额头,眼睛水蒙蒙的,还没开口就看见裴洛霄捂着鼻子,鲜亮的外衫落了血,两个孩子坐在地上,一个没缓过来,一个木着脸。
“你鼻子流血了!寒苏,裴洛霄流鼻血了!”季斐泽爬起来,担忧的看着裴洛霄,抽了抽鼻子,眼眶红了。
他们几个聚在一起玩,每次出了乱子都喊随寒苏,他是极为可靠的——“去找木盆过来,洛霄手拿开,用帕子捂着,去池塘边。”
见出事了,明南非跑回来扶起人,随寒苏扶额,拿了手帕来给裴洛霄捂着,季斐泽脸气的涨红,一边推开明南非扶着被自己撞得不轻的裴洛霄走向池塘旁,一边恶狠狠的威胁抱着木盆跟过来的明南非:“你等着!”
明南非讪笑着道歉:“不好意思啊洛霄,我真没想到他跑过来给你撞到了。”他没个当太子的阿兄护着,他爹是不在京里,可是他舅舅在啊,这要是被知道了,多少是又要挨一顿打的。
季斐泽看着随寒苏从池塘端着半盆池水上来洗帕子,感激的看着随寒苏。
随王府在花园特地挖了一个小池塘,还是活水,水很浅,并不会淹死小孩。其实也是怕他们家好动的小郡主不知哪天就落水了。
其余几人看了眼,低头忙活自己的事情,这种小事,刚入宫学时发生的可太多了,大家紧张习惯了,也会收拾处理了,自然就不会围着一群瞪着眼睛看的闲人了。
随玉琼绷着小脸凉凉的开口:“季斐泽,二皇子殿下,你是对裴洛霄有意见吗?入了宫学一年多,撞了人家多少次了?”
季斐泽踹了笑嘻嘻的明南非几脚,自觉对不起裴洛霄,看着随寒苏拿着湿帕子给裴洛霄擦鼻血,自己眼眶还红着:“随玉琼,你信不信我把你偷偷揍了人的事告诉你哥!”说完,又眼巴巴看着裴洛霄开始道歉:“对不起,我回宫里了让人给你送人参什么的好不好?”裴丞相又要给父皇上折子参他一本了。
裴洛霄点头,试探着拍了拍季斐泽的后背:“我没事,不怪你。”他倒真不在意,看见小皇子眼尾红了,他都不好意思怪人家。
随寒苏把湿帕子递给裴洛霄让他擦,接过季斐泽递来的帕子,闻言笑了:“不能呢,你给洛霄送人参,肯定瞒不过裴相的。玉琼,你又胡闹了?”
裴洛霄,右相之子。这人,天生冷脸,性子有些冷,比随寒苏还要老成些,架不住简初尧和明南非他们撺掇,这一年来,明南非和简初尧惹了季斐泽生气,多半都是裴洛霄倒霉,一身青青紫紫的伤,裴丞相为此还差点参了小皇子一本,要不是裴洛霄解释再三,简初尧和明南非高低得好好挨一顿揍。
随玉琼瞪了眼笑的肩膀都在抖的简初尧,“笑的真好看呢,额头花钿漂亮死了,明天戴着去学堂呗!”
简初尧一秒没了笑脸,她转头看向季斐泽:“飞飞,你是猪脑子吗?”都答应了不说,结果一句话爆她老底。
季斐泽丝毫不脸红:“我只是不要脸而已,毕竟你都挖苦我了。”
简轻澜叹气,三岁的小姑娘拿着小帕子给季斐泽擦眼泪,一通乱抹,还弄出了几道红印子来——明南非悄悄教的。
季斐泽有脾气当场发,拿着明南非的风筝用他尚夫子点评过的“风卷残云”般的字写了“此乃老大留笔”,幼稚又充满季斐泽的作风。
明南非看了半天,拉着凌子清:“别拉我,我要划了他的!”
凌子清看着他的病样,给了他后背一巴掌:“去,不敢你是狗。”
明南非变回正经,端详着首席医师姚太医的弟子,啧啧感叹:“可以啊,才一年,脾气这么大了呢。”
凌子清冷哼:“河海(青蛙)都怕的家伙。”
大家没忍住,一个个笑开了,明南非懊恼:“你试试大早上没睡醒,被人手里塞个那玩意什么感觉啊!”
上宫学第一日,凌子清迷迷瞪瞪抱着他的“新宠”被他师父塞进马车,下来时把河海还捧在手里,战战兢兢过了门口守门老夫子的关,没成想走了没几步,它叫了。
凌子清四下环顾,跑过去看见个穿紫衣的小公子,把河海放在他手里,并合两手,乖乖让跟来的老夫子检查,丝毫不顾瞪大眼睛不敢动的明小少爷是个什么状态,下场就是被人反应过来摁住打了一顿,边哭边打,还被其他入学的小姐少爷围观,丢脸丢到淮京城外了都。
后来,明里暗里被笑话了一年,得亏明南非脸厚心大,直接忽视害羞,来一个怼一个,各种作弄人。
简初尧白他一眼:“你不如想想怎么补救,你舅舅尚夫子,不见得会看不出风筝不是我们自己做的哦。”
几个人收拾了下残局,把做好的风筝放在地上,看着被做的潦草的风筝,沉默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