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志歌

39、未来(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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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信仰因果循环,木鱼声中却时常传出来世的抱怨;有人更推崇善恶承负,炫坤间却缺乏搅动浑浊的戒尺。善恶似水无形,无缝不钻。有人一意孤行还以为自己是解救苍生,却好似蜉蝣撼树,仅仅将“善”维系到尘埃落定瞬间,却不知那几载生命覆没洪流。有人一念之差却错意他人为随波逐流,但如同扁舟载山,只能把“恶”捏碎到神龛佛像背后,却深知是这几个鬼怪颠倒人性。

到底什么是善恶呢?当那个人影消失后,君不见一瞬间心底的质疑被身后风舟的呼唤打断。

顾不得多少,转身看风舟无能为力的对自己摇摇头,君不见知道车礼植状况堪忧,蹲下身轻轻接过车礼植,并将项链还给风舟对其叮嘱道:“将它藏好,他们还会回来的。”又望向屋檐下被五花大绑的黄四海,她突然想起王怀音,说道:“这家伙狡猾的很,拿瓶药给他迷了,省得多事。”

风舟吃惊的看着眼前这个一脸冷漠的女孩,前几日的热情毫无踪迹,但无论如何她的想法极为周到。

待风舟离开,君不见探了探怀里车礼植微乎极微的鼻息,不自觉的皱起眉头,深叹一口气后看向手里的匕首,于是自言自语道:“天道有循环,善恶有承负。”语毕,只见那匕首裂纹间钻出一团黑烟,那黑烟长出一只血淋淋的大手向君不见心脏抓去。

风舟在屋内照君不见的意思安顿好黄四海后来不及寻找奶娘,却听见门外传来君不见撕心裂肺的喊叫声,风舟不明白什么能使君不见发出这样痛苦的惨叫,夺门而出却看到那黑影正吞着一颗不完整的心脏,而一旁的君不见却无动于衷。

风舟以为那是车礼植的死讯,跑近一看却瞧见满身是血的君不见正向车礼植转送内力。因为用力过度,君不见大汗淋漓也精疲力竭,面如死灰的看了眼同样面如死灰瘫倒在地的风舟,勉强的宽慰道:“没事的,他一会就没事了,我以前也这么干过…”

待车礼植有了匀均的呼吸,君不见看了看已经饱腹的黑烟,摇头叹息道:“恪守你的诺言…”

只见那黑烟绕三人转了几圈后,向远方飘去,落地形成一个小孩模样,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只觉得累,胸口传来空洞的痛苦,君不见撕开被血和汗湿浸的衣服,露出单薄的身躯,无力的倒在车礼植的身上。看着风舟还没有从恐惧里出来,君不见无奈的笑道:“帮我换一下衣服,这个难受死了…”说着竟哭了起来。

听见微弱的哭声,风舟这才回归神来,先后将前面这两个东西抱进屋内,并为动弹不得的君不见穿好衣服。

“谢谢观赏…”君不见白了一眼盯着自己胸脯看的风舟。

风舟羞红了脸急忙转过身查看车礼植,竟发现他不仅没有受伤,还比以前更为强健,疑惑的看向身后找水喝的君不见,问道:“你给他的?”

君不见用尽所有力气也没能找到一滴水,舔了舔嘴皮摇头道:“这家伙刚才在使出那个巨人阵的时候就已经突破了护神的极限,我只是推波助澜,帮助他达到帝皇的境界。”君不见继续转动着眼珠子环顾着四周,撇嘴抱怨道:“怎么一杯水也没有…”

“那刚才那个…”风舟吞了吞口水,又想起那团黑烟吃心的模样,现在知道了吃的是君不见的心脏,打心底里好奇这没了心脏还能活的人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今日只是可不要对那家伙提起,这只是我的一个朋友…”君不见先是指了指车礼植,又指了指枕边的匕首,干咽着嘴巴解释道:“他也是刀里的亡灵,尸体被一场大火烧没了,你不用害怕,就一小孩…”

风舟压根不知道那刀里还有这些东西,早觉得那玩意不是个正经东西,也不知君不见再说什么,看其无事,便摇头晃脑的出门了。

直到听见关门声,自顾自说话的君不见这才反应风舟的离开,干枯的声音从喉咙里冒出:“我要水!”

两日后,众人简单的操办了奶娘的葬礼,并把她埋在了肖盼君的旁边。车礼植顺便为尤其毫挖了一小处无名的墓碑,风舟原以为他会追问,却不知君不见早早准备好了一个谎言——梓因何的良药。风舟原以为君不见会大病一场,不曾想那之后的第二天就见她吃空了厨房,还趾高气昂的对黄四海进行了一番严刑拷打,可惜除了临江王室那些天下皆知的八卦便一无所获。

君不见又和以往那样穿起单薄的衣裳,好像什么都没发生。她摸摸下巴若有所思的盯着风舟,胳膊肘拐拐还在伤神车礼植,坏笑道:“我有一个想法,可能知道怎么解开这个项链的秘密。”

毕竟危险时刻到来,风舟和车礼植都想知道是什么办法。

“既然我内力…恢复了…”君不见眼神回避车礼植,好像在隐藏什么,转身指着风舟胸口说道:“我想看看风舟的记忆,看他娘有没有给他留下什么口诀这类似的。”

这个却是个好方法,风舟赞同的点点头,自嘲道:“说不定是有,我爹忘记给我了这类似的。”

见众人都支持,君不见袖子一擦你嘴巴踮起脚就要去亲风舟,却被车礼植一把抱住,风舟也是愣住在原地。

“你要干嘛?”车礼植不满的问道,认为君不见还在嬉闹。

“读心术就是这样的…”君不见挣扎着想逃脱车礼植抱住自己的大手,张扬五爪的叫道:“师祖教我的,每个人触发点不同,我偏偏长在嘴上嘛…”

“额…”经过近几月的相处,风舟大致了解了君不见的秉性,对这个本就半信半疑的读心术彻底失去信心。车礼植仍旧死死抱住双脚腾空的君不见,一脸茫然的盯着君不见,毕竟这家伙也无意间戏弄过自己。

只见君不见双眼一横,奸笑着对死死抱着自己的车礼植娇羞的说道:“老三…”

“老三”是什么呢?这源于车礼植儿时和户烛的一段经历,无知懵懂、洗澡戏水、比大比小、称兄道弟,一段世间只有户烛和自己知道,并且两人都不愿意说出来的经历。到此,车礼植阴着脸放下嘚瑟的君不见。

风舟不明所以,看那君不见又鬼鬼祟祟的撅着嘴巴过来,实在不知道怎么拒绝,闭眼见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挡住那应该软糯的嘴唇,睁开眼只看到车礼植捂住君不见的嘴巴,并以过来人的姿态告诫自己,“你会后悔的…”

“啊?”风舟发出一声疑惑,看样子读心术名不虚传,思来想去还是拒绝了君不见深情的邀约。

毕竟谁没有点见不得人的小秘密呢!

未了,三人又来到未来的空坟前。商谈一番后便从瀑布前穿进来,不过什么也没发生,又从瀑布后穿回去,还是什么也没发生。慢慢碌碌又碌碌无为,三人瘫坐在未来对面,实在想不出什么方法。

“天黑了…”

最后一缕夕阳在君不见眼眸里,折射到风舟的指尖,消失在未来残破的墓碑一角,临摹出孩子的泪水,像月光那样稀稀疏疏的落在母亲的脚边,可是她无法安抚。风舟颤抖的身体在秋风里显得极其单薄,无法抑制的情绪竟不知往哪里思念。

“光…”

君不见和车礼植都注意到,那盛满泪水的绿色小鸟从风舟的衣襟间飞出,不断的围绕着风舟,光芒越来越大,逐渐变成一只携着太阳的彩色大鹏,飞过竹林乃至瀑布。三人起身注视着那束绿光的踪迹…

“是思念吗…”君不见疑惑的发出声音:“真漂亮。”

绿光不断蔓延至天际,大鹏飞致三人脚下伏身示意三人上去,当她展开翅膀时,那些绿光带着瀑布随风而起,三人飞上天了。

看着越来越渺小的世界,君不见不自觉的笑出了声,如此经历只得“奇妙”二字,随之而来又是不确定,君不见扭头对身后二人问道:“那我们是要去哪里呢?”

还没来得及问答这个问题,君不见却赶到一阵寒意,不是因为高处不胜寒。君不见突然抽出匕首冲向风舟,用力将其压在背后,死死的挡住突如其来的袭击。

孟卫博,她可太熟悉这个人了。

君不见艰难的对抗着,眼眸里倒映出孟卫博银白色的长剑,就好似一种战斗的信号被打响,车礼植马上反应过来也用长剑指着来者的喉咙,可惜被其二指死死的扣住。

而来势凶猛的孟卫博只是面无表情的盯着此次的猎物——风舟。只见他退到大鹏的尾部,长剑所到之处把那绿光划出一道口子,他立起长剑,对风舟冷漠的说道:“我以为取走你母亲的遗骨就能阻止你开启时空的门禁,看来只能将己氏的血脉清除了才能安心些。”

说罢,孟卫博唤来一团金色光芒披在自己的身上,形成一副金色盔甲,来不及众人反应,眨眼睛他来到君不见身后,准备对其后的风舟致命一击。但紧盯着他的君不见反应极快,一把接下其攻击并同时杀去,竟刺中了,君不见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被自己逼出几丈远的孟卫博口含鲜血,却来不及抽出匕首,连着双手都被其大手死死抓住。

“当初将它留给你是为了有朝一日这些亡灵能有所用处,没想到却助你恢复内力…”孟卫博抬头说道:“看来是留不得了…”

众人不知孟卫博要做什么,车礼植见其同时和君不见困住心动,便欲使出时间域控制,哪想对方只是抬手一瞬间便破了域壁,并抢过龙鳞掐住君不见的喉咙,一掌将其余二人打伤在地。

君不见瞬间感受到实力的悬殊,恐惧的挣扎着想要夺回匕首。只见孟卫博余光看了眼手里冒着寒光的武器,以居高临下的姿态啧啧几声笑道:“却是个好东西…”

君不见只觉得什么东西从心里钻出,看着被孟卫博捏碎的刀片,前不久刚借来的内力就这样随着那些亡灵的逃窜而又被剥夺。君不见突然想起户蕊,那家伙竟然和江湘秉窃窃私语,在黑暗里把自己出卖了,就是在那之后自己便失去了原有的内力。

孟卫博看了眼没了内力还想要捡起夙人佩剑杀自己的君不见,皱着眉快速的捡起一块刀片插进君不见空荡荡的心脏,仍旧一脸冷漠的说:“为了这些东西就要拿心脏出来交换?太愚蠢了。”

“那又怎么…”君不见猛的抬起头,坚定的看着孟卫博不发出一丝痛苦,趁其诧异之际,抽出其腰间的长剑欲向其刺去。孟卫博虽未作防范,但还是及时用护腕挡住了,就这时,一个双层黑色时空域仅仅将自己拦住。孟卫博看了眼车礼植,又看了眼快到的天际,突然被君不见拉下大鹏。

“不见…”

随着风舟的呼唤和车礼植伸出无助的双手,君不见带着孟卫博一起从大鹏背上坠下。

寒冷从四面八方袭击着身体,又是那股窒息和眩晕,君不见猛的坐起身发现自己正处于瀑布下,凉快的水流冲击着自己的头发,顺着贴紧身体的衣服,和它们那样紧紧的包裹着自己的身体。

这一切安静的出奇,荷叶,蝉鸣,柳枝,水潺,鸟啼,松林以及没有一丝微风的阳关。君不见平和的接受着这一切,没有歇斯底里的对象,她失落的看着自己的双手,不知道该从何悼念起,直到一片柳叶像小船一样落在水里,打转一圈后随波逐流,半响,君不见才自言自语道:“我就…这样死了?”

算了,君不见心想,后悔是最无用的。她站起身想不明白自己为何没有落叶归根,突然想起无限城的冰天雪地,就这时一阵微风吹来,君不见打了个喷嚏,好像踢到了什么东西,君不见从水里拿起来挂在自己的腰间,满意的点点头笑道:“算孟卫博这家伙赔给我的了。”

看来君不见很满意孟卫博的长剑。

君不见走出瀑布,拿出一片荷叶盖在头上倒在草地里,任凭那热烈的太阳灼烧着自己,又吹来一阵大风,君不见迷糊着打了个喷嚏,眨开眼才反应归来自己竟然睡着了,她起身望向西边快消失的太阳,又一个喷嚏,君不见无奈的搓搓鼻子,只觉得饥饿难耐,突然她意识到什么。

鬼怎么会打喷嚏和饿呢?

她连忙起身不顾一切的跑到瀑布背后,却发现这里只是一片空地,没有竹林,没有未来的坟墓。君不见想起奶娘的话,恍然大悟的向风舟家的方向奔去,不一会她就喘着粗气驻足在门口,默默的听着屋内传来的那阵婴儿的啼哭。

自己就是奶娘口中的那个侠女,君不见望了望自己腰间的长剑,夕阳最后一丝光芒消失在其光影下,一阵大风扬起,一片柳叶落在其掌间。君不见环顾四周,悄悄的靠近走廊,迎面走开一个女人,她惊讶的看着突如其来的可人不知所措,她咿咿呀呀的打着君不见熟悉的手势,君不见有些哽咽,她垂下头咬紧嘴唇。

“进来吧…给你准备了热茶…”

只听得屋内传来一个极其温柔的声音,未来的声音。像是不远处吹过山涧流水的微风,轻轻托着落叶们在自由温暖的世界游走,君不见推开东屋的房门,一个消瘦的身影对着自己,正在哄着熟睡的孩子,在纱帐背后若隐若现。一股淡淡的菊香随其主人的动作蔓延开来,君不见轻轻撩开那些轻浮的纹帘,只见一个女人正注视着自己。

她的双眼带着春风和悲伤,柳叶眉微微躇在一起,乌黑亮丽的长发像丝绸一般躺在床上,苍白的嘴巴带着微微的笑意,纤细白皙的脖子上挂着那条蓝绿色的项链。

未来瞧见君不见的囧样,忍不住笑起来,可一笑就咳嗽的厉害,她捂着嘴巴怕打扰怀里的孩子酣睡。君不见这才反应过来,上前为其拍打着那纤薄挺拔的后背。即使看上去已经病入膏肓,可是未来绝不是普通人家的姑娘,她明眸皓齿只比君不见年长几岁。

君不见探探头看了看刚出生的风舟,小心翼翼的问道:“你就是…未来?”

未来轻轻点点头,示意旁边的姜茶让君不见喝了驱驱寒,看样子她早就知道君不见要来的。

“我在这里等你已经很久很久了…”未来温柔的端详着君不见。

君不见将碗里的姜茶一饮而尽后觉得身上暖和了许多,满意的回道:“等我?”

一些红晕爬上其白嫩的脸颊,只见未来轻轻抚摸着君不见的双手,上面还有被划伤的刀痕,遂见其眼里的怜惜。君不见见状连忙笑道:“这对我们习武之人来说很正常。”

随即那怜惜变为一种未知的严肃,未来抬眼看了看君不见,说道:“我见过他…”

“谁?”

“那个金色盔甲还有这把长剑…”

君不见的眼神随未来看向腰间,看来孟卫博早知道风舟的秘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君不见对这一切都有很大的疑惑,却不知从何问起,补充道:“你能告诉我吗?例如…你的真实身份,还有…你为何等我。”

未来放下怀中的婴儿,被君不见搀扶着到了窗边。

“我也忘记了…那场大战…”一阵微风吹来,未来咳嗽几声,君不见见状起身准备关上窗户,却被未来阻止,看着那被黑暗吞没的晚霞,未来说道:“我只知道,那场不应该被记载的大战,只有能控制记忆的风氏才能找到正却的钥匙…”

“风氏?”可惜即使是在此时,最早被灭亡的风氏已经不复存在了,君不见摇摇头:“可是五大家族的人早已经…”

未来痛苦的将头埋进手臂里,君不见见状轻轻按摩着其额头,为其缓解自己也不知道的痛苦。

未来笑了笑表示对君不见的感想,并继续说道:“有关五大家族的记忆我也忘记了,我甚至忘记了自己的姓名,当然…我肯定是己氏的后人,唯一存活下来的。”

未来莞尔一笑,又拉起君不见的双手,不断的在自己柔软的脸颊上蹭来蹭去,君不见认为这是孤独的人的一种情感依托,没有拒绝,而是主动的靠近,她能感受到这个女人柔软而纤瘦的身躯,细腻而无暇的皮肤,还有正在不断消失在自己粗糙的双手间的温度。

“我为了逃离那场大战,消耗过多,我不知道是否如世人所言我们真的无比邪恶,反正也忘记了姓名,便更名去姓,我已经时日不多…”未来靠在君不见怀里,目光注视着床上的孩子,浅笑道:“我必须留下这个孩子…我的孩子。”

至此,君不见感受到掌间的湿润,但她只是默默聆听,依旧安抚着怀里的人。

“无论如何,你要小心一个人…”

是孟卫博吗?还是从未谋面的绣耳。君不见不自觉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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