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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哥，这华山剑气之争，到底谁对谁错？你武功见识均远超于我，可否指点一二。”
切磋事了，败得十分彻底的令狐冲却是早已习惯了，更趁机问出了盘桓心中已久的疑惑。
李天风略一思索，沉吟道：“都错了。”
“啊？”令狐冲一脸茫然。
“你可曾想过，江湖上练剑的门派远不止华山一家，为何只华山有剑气之争。”
“这……”
这个禁忌的话题，以往岳不群从来不提，近来不得不提起时，也总是讳莫如深，令狐冲以前未作深思，此时却如黄钟大吕灌脑，只觉发聋振聩。
是啊，为什么别派就没有剑气之争？这当中有什么因由？师父为什么从来都不讲？
“你可知华山剑气之争的由来？”李天风继续追问，令狐冲连连摇头。
“从未听师父讲过。”
“那我今日就来重操就业吧。”李天风笑了笑，清了清嗓子，朗声道：“青史几行名姓，北茫无数荒丘，前人撒种后人收，无非是龙争虎斗！这回，咱就说说这华山剑气之争！”
小院中，李天风负手踱步，将华山派岳肃、蔡子峰二人在福建莆田少林下院偷阅《葵花宝典》，因分读所记内容相异，进而产生分歧，最终导致华山分裂为剑气二宗的旧事娓娓道来。
“岳肃，便是华山气宗之祖，蔡子峰，则为剑宗之祖。两人返回华山没多久，莆田少林方丈红叶禅师察觉二人偷阅宝典之事，便派弟子渡元禅师到华山，劝谕二人不可修习宝典武学。”
“这红叶禅师却是迂腐的好笑，那能劝得住吗？”令狐冲和一旁的林平之均是目露不解。
“倒不是迂腐，《葵花宝典》传自前朝一名宦官，精深奥妙无比，但修行起来，最难的却是第一关，第一关凶险至极，若不通关窍，强行修炼，稍有差池，便是非死即伤。那红叶禅师得宝典多年，始终没能练成宝典武功，便是第一关上没有参透。”
“这么说来，禅师倒是慈悲心肠，怕两位师祖强练出事，还专门派人来提醒。”令狐冲心中暗暗钦佩，只听李天风继续道：
“但红叶禅师没想到的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强中更有强中手，他没参透的道理，不代表别人也参不透。”
“两位祖师参透了第一关！？”令狐冲目露好奇。
“非也非也，另有其人，这个稍候再说。”李天风卖了个关子，转而道：“先说渡元禅师，上了华山后，蔡、岳二人倒也光棍，承认了私阅宝典之事，然后一边深致歉意，一边以经中武学向渡元禅师请教。”
“难不成渡元禅师练成了那宝典武功？”令狐冲有些奇怪。
李天风笑了笑：“那倒没有，红叶禅师自己都不会，又怎么交给弟子练。蔡、岳二人以为渡元禅师身为红叶禅师最得意的弟子，必然精通宝典武学，便将所记经文一一背诵出来，请他指教。那渡元禅师却是个绝顶天才的人物，听到一句经文，便随口解释，用自己的意思演绎几句，却也头头是道，把华山二人给唬住了。就这样，渡元禅师暗地里记下了二人所录的全部经文。”
“这可真厉害了……”令狐冲和林平之暗暗咂舌。
“在华山上待了足足八日后，渡元禅师方才下山，却没返回莆田少林，不久，红叶禅师便收到了渡元禅师的来信，说自己凡心难抑，决意还俗，无面目再见师父云云。”
“这是为何？难不成……他练成了宝典的武功？”令狐冲灵机一动，脱口而出。
李天风含笑点头：“没错。渡元禅师天资卓绝，悟出了迈过第一道关口的法门，便忍不住还俗入世，在江湖上闯出了好大家业。”
说着，他指了指福威镖局的大门，看向了林平之：“这便是渡元禅师打下的家业。”
“什么！？”林平之大惊失色，不敢置信地道，“师父，你说…你说…那渡元禅师…”
“没错，那渡元禅师，正是你的曾祖，林远图。他俗家姓林，把法号倒过来写，取个谐音，不正是远图嘛。”
“这么说来，林家的辟邪剑谱，其实就是葵花宝典？”令狐冲震惊的同时，心中疑惑不减，忍不住问道，“可林家的辟邪剑法，实在……实在……”
由于林平之在一旁的缘故，令狐冲没好意思把话说明白。
“实在拿不出手是吧？”李天风笑着瞥了一眼面庞有些发红的林平之，摇头道：“你们可知葵花宝典第一关的关窍怎么过？”
“怎么过？”
“师父你知道？”
令狐冲与林平之均是讶然。
“欲练神功，挥刀自宫。”李天风淡淡地讲出了八个字，让令狐冲和林平之二人顿生一股寒气，从脚底直蹿天灵。
挥刀自宫？
这是什么邪门的功夫？
“所以说，太监传下来的功夫，最适合太监练。”李天风继续道，“太监本就是有缺之身，编纂秘笈时自然不必注明这一点，但谁想宝典无意流传到江湖上，对正常人来说，这第一关便成了凶险至极的门槛。也亏得林远图天资绝顶，从秘笈中倒推出了这第一关的过法，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岳祖师和蔡祖师呢，他们难道也练了这宝典……？”令狐冲有些接受不能。
“那倒没有。”李天风笑了笑，“渡元禅师去华山未归后，莆田少林和华山也因此生了嫌隙，华山偷窥《葵花宝典》的事慢慢流传开来，引起了魔教的觊觎，没过多久，魔教十长老围攻华山抢夺宝典，与五岳剑派大战一场，抢走了蔡、岳二人的手抄本，二人因此役而身死，宝典也没来得及参悟。之后五年，魔教十长老再攻华山，最终全军覆没，皆死在了那思过崖上。”
令狐冲啊的叫了一声，想起来思过崖石洞上的刻印与骸骨。
李天风看着他，笑道：“就是这次大战，他们被困死在秘洞中，留下了石刻。”
令狐冲面色有些不好看，缓缓点头。
毕竟五岳剑派，赢得十分不光彩。
“再之后，蔡、岳二人虽然身死，但因之前所记宝典内容不同，重气与重剑的分歧已然影响到了弟子，华山剑气之争的因由，便由此种下。之后两宗分歧渐多，由争执变为比斗，比斗变为厮杀，终至无可挽回的境地。二十五年前，玉女峰血拼，气宗最后胜出，却也精锐尽毁，元气大伤了。”
李天风叹了口气：“一部宝典，掀起多少血雨腥风，因它而死的人，数不胜数。实在可悲可叹，可怜可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