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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海英听着唐瑞林这番近乎控诉的言辞,眉头紧锁,心里更是纳闷得紧。这和他昨天在钟毅办公室感受到的气氛、唐瑞林昨天电话里暗示的“破财消灾”以及唐瑞林一贯表现出的沉稳姿态,简直判若两人!昨天还分析形势、劝他认栽,怎么今天就满腹怨气,像是要豁出去大闹一场?正厅级是多少人的梦想。
“唐书记啊,”周海英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困惑,“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着有点糊涂了?昨天您不是还……” 他故意没说完,给唐瑞林留出解释的空间。
唐瑞林仿佛被戳中了痛点,又像是压抑太久终于找到了宣泄口。他身体也向前倾了倾,声音压得更低,却带着一种“掏心掏肺”的坦诚:“海英啊,实不相瞒啊!以前坐在市委副书记那个位置上,有些话,我不好讲明,不能说得太透!顾虑太多!但今天,咱们关起门来说句实在话,社会现实就是这样!有些权利,你不去争,不去抢,没人会替你考虑!组织?组织也是由人组成的!人家看你软,觉得你好拿捏,就把你当软柿子捏!我唐瑞林在东原这么多年,不敢说有多大功劳,但至少是尽心尽力、踏踏实实工作吧?可组织上怎么对待我的?关键时刻,就把我调整到这么一个岗位上去!说出来你可能都不信,” 他脸上露出极具讽刺意味的笑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后面的话,“我一个52岁的干部,竟然被‘提拔’到市政协当主席!别人都是‘最年轻的市长’、‘最年轻的书记’,光环加身,前途无量!到了我这里,倒成了‘最年轻的政协主席’!哈!不知道的,还以为组织是在重用我、重点培养呢!可知道内情的人谁不清楚?我这叫‘靠边站’!是明升暗降!是给人家腾地方、看人脸色去了!海英啊,说实话,我心有不甘!”
他情绪激动,声音都有些颤抖:“你是了解我的!我对组织,从来都是忠心耿耿,尽心尽责!总说我从临时负责人的位置上干起,那也是兢兢业业,打下了不错的基础吧?群众基础也不差吧?结果怎么样?我知道,钟毅这个人,对我有意见!处处给我穿小鞋!但对我有意见,也不能捏造事实、打击报复吧?我唐瑞林这个人,别的没什么,但为人还算真诚吧?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组织的事!你看看张庆合,都五十八九岁了,还在市长位置上耗着,看样子是要干到退休了!而我呢?不到52岁,正当干事业的黄金年龄,就要被送去政协‘养老’!这是什么道理?这不就是明摆着的排除异己吗?这不就是赤裸裸地打击干部吗?!”
他顿了顿,目光热切地看着周海英,语气带着明显的拉拢和暗示:“海英,我在关键岗位上,不也一直照顾着你吗?咱们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啊!这样,你跟我一起去趟省城!找你父亲,找老领导好好说说!把这满肚子的委屈、这不公的待遇,都汇报上去!” 他见周海英似乎还在犹豫,又语重心长的说道:“海英啊,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那350万,你也绝对不能就这么轻易地交出去!你得想清楚!你一旦真交了这钱,就等于亲手递给了别人一把刀!下一步,别人就会拿着这把刀,去攻击你父亲!攻击老领导!你想啊,你一个辞去公职才多久的干部?伸手就能拿出350万现金?!这是什么概念?省上领导坐的奥迪轿车,你伸手就能买好几辆!这事要是传出去,有心人再一渲染,说老周家‘深不可测’、‘底蕴深厚’,你让你父亲在省里还怎么立足?让道方书记怎么想?这会捅出大篓子的!这是要出大问题的!”
唐瑞林最后把矛头直指钟毅,语气阴冷:“钟毅这个人,阴险得很!手段毒辣!之前我们都以为齐永林下课是他自己有问题,现在看来?那都是政治斗争失败的牺牲品!和我现在一样!都是被这个钟毅给斗下去的!我估计啊,就是因为我之前在常委会上说了实话,说东原现在的局面是复杂政治斗争的结果,戳到了他的痛处,他才下死手整我!海英,你觉得我说的不对吗?那些小道消息,难道一点根据都没有?”
周海英听着唐瑞林这番激烈的控诉和分析,内心波涛汹涌。他当然是一万个不想交那350万巨款!但昨天王瑞凤那不容置疑的强硬态度和钟毅的默许,让他感觉大势已去,胳膊拧不过大腿。此刻唐瑞林突然跳出来,鼓动他“抗争”,甚至拉上他父亲周鸿基,这让他既心动又警惕。但唐瑞林最后关于“交钱会连累父亲”的论断,像一根钢针,狠狠扎中了他内心最深的恐惧。他需要父亲周鸿基的明确态度!也需要评估唐瑞林这个“盟友”的价值——如果于伟正来了,唐瑞林还在位置上,自然对自己更有帮助。
“唐书记啊,”周海英脸上露出深深的为难和犹豫,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沙发扶手,“您这个……您这个思路转变,实在有点太急,弯转得太猛了!我呀,一时之间,真有点转不过弯来……”
周海英斟酌着词句,既要表现出犹豫,又要给自己留足余地,“但是呢,您说的这些……也确实有道理。尤其是关于我父亲那边的影响,我不是没有考虑过。我如果不去省里跟老爷子当面说说,似乎……也真说不过去。毕竟这事牵扯太大了。”
他停顿了一下,直视唐瑞林,语气变得郑重:“这样吧,唐书记,我就跟您跑一趟省城。但是,” 他加重语气,强调关键点,“咱们必须把丑话说在前头!到时候,您可得多说话!您是当事人,这其中的委屈、这其中的不公,您最清楚!我嘛,毕竟身份敏感,很多话不好说,我就在旁边帮衬着,见机行事。您也理解,我这个情况……现在真不是我说了算的时候,关键还得看我父亲的意思。”
唐瑞林见周海英终于松口,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色,立刻应道:“好!一言为定!主要我来说!你就在旁边敲敲边鼓,关键时候点个题就行!明天一早,咱们就出发!” 两人算是达成了暂时的同盟。
下午,常务副县长曹伟兵将财政局长王琪和审计局长蒋劲东叫到了办公室。两人落座后,曹伟兵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说道:“王局,你把县里清理‘小金库’和规范罚没收入的整治方案,再详细通报一下,重点说说下一步具体操作。”
王琪是个敦厚的老财政,在东洪县财政局长位置上干了多年,品行端正,是前任县委书记李泰峰任用的少数口碑不错的干部之一。他翻开笔记本,声音沉稳地汇报:
“曹县长,是这样。我们这次追缴和清理工作,主要依据国家和省里两份文件:一份是关于全面清理‘小金库’的通知,另一份是规范罚没收入管理、严格执行‘收支两条线’的规定。” 他顿了顿,条理清晰地说,“从财政局的角度,我考虑了几个方面的具体措施,供您参考啊:“这第一啊,要在全县所有单位组织全面自查自纠。请各单位先行开展内部清查。凡是有‘小金库’、有罚没款未按规定上缴的,限期内必须如数上缴县财政,或者纳入财政统一监管的专用账户。这是基础,也是表明态度。
“第二,” 他看向审计局长蒋劲东,“请审计局牵头,组织精干力量,重点进驻有执法权、处罚权的单位进行专项审计核查。比如公安、工商、交通、计生、土管这些部门是重中之重。要仔细查阅他们的往来账目、银行流水,尽可能查找线索,核实‘小金库’和罚没款的真实情况。”
曹伟兵点点头,目光转向蒋劲东:“劲东同志,审计局这边人手和安排怎么样?有没有困难?”
审计局局长蒋劲东立刻表态:“曹县长,没问题!年底本来就有一轮常规审计。这次正好结合清理‘小金库’和规范罚没收入这个专项,统筹力量,一并开展!我们保证按时保质完成任务!”
曹伟兵满意地点点头:“嗯,这项工作涉及面广,触动利益深。劲东同志,你们审计局要敢于碰硬,把问题查深查透!把审计线索找扎实!”
他话锋一转,带着一丝压力说道:“不过,劲东啊,咱们也得把责任分清楚。你们审计是找问题、提线索,这是你们的专业。至于找出来之后怎么定性、怎么处理,那就是纪委和政府层面的事情了。所以啊,到时候这个‘球’,你们可得踢准了,踢稳了!不能是漏气的球,更不能乱踢!”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王琪。
蒋劲东会意,拍着胸脯保证:“曹县长放心!我们审计出来的问题,保证事实清楚,证据确凿,经得起推敲!”
曹伟兵又看向王琪:“王局长,你继续说。”
王琪翻过一页笔记:“第三点,是从机制和动员层面考虑。我建议尽快召开一次全县层面的专题工作会议,最好能请李县长亲自主持部署。在会议上明确要求各单位限期清退‘小金库’,上缴违规占用的罚没款。同时,要明确责任,把任务落实到各单位的‘一把手’、分管财务的副职和具体财务经办人员的头上!进行警示谈话,让大家从思想上真正重视起来,绷紧这根弦。谁出问题,就追究谁的责任!”
曹伟兵点头:“嗯,这一点非常关键。责任必须落实到人!算是第三点。还有吗?”
王琪看着笔记上写的:“第四点,是从技术手段上想办法。据我们侧面了解,很多单位把‘小金库’设在县里的四大银行单独开户,甚至可能用个人名义开户。我建议,请县政府出面协调人民银行东洪县支行和各家商业银行,要求他们全力配合这次清理工作。由银行方面提供一份详尽的清单,把所有机关事业单位开设的非财政监管账户,以及大额可疑的信息都拉出来!我们前期不查具体金额,先掌握有哪些单位开了不该开的户头。拿到这份清单后,我们再向相关单位反馈、核实,要求说明情况。”
曹伟兵眼睛一亮:“这个办法好啊!要查就查彻底!王局长,你负责牵头联系银行方面,跟他们把县委县政府的决心说清楚!这是政治任务,必须全力配合!让他们把所有非财政监管的单位账户信息,特别是近期的余额变动情况,都如实提供给县里!县里也不是要立刻没收大家的钱,但必须心中有本明白账!这样后续工作才能精准发力!” 他停顿了一下,看着王琪,语气变得严肃而坚定,“王局长,这项工作,中央和省、市三令五申,态度非常明确!以前怎么干的,为什么没干好,我不管!但既然现在我分管财政了,就一定要把它理清楚、干到位、干出成效!你们都知道我的脾气,干工作,就是要干好!干不好,我是要严肃追责的!”
王琪和蒋劲东都感受到了压力,连连点头称是。
曹伟兵似乎想起了什么,又问道:“对了,昨天市财政局方局长通知我们准备接收龙投集团退的那笔钱,这件事办得怎么样了?账号报过去没有?”
王琪连忙回答:“报了报了!方局长亲自给我打的电话,我下午就把县财政接收罚没款和专项资金的专用账户报过去了。方局长说,这笔钱大概有两三百万,具体数额他那边也不确定,让我们做好承接准备。”
“两三百万?”曹伟兵眉头一挑,语气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玩味,“不太可能吧?这位周大老板……还真舍得往外吐这么大一笔钱?” 在他心里,省委常委秘书长的儿子周海英挣的钱,怎么可能这么痛快地再吐出来?这简直颠覆了他的认知。他像是在对王琪和蒋劲东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两人对视一眼,都没接话,显然也觉得这事透着蹊跷。
三人又讨论了一些细节,曹伟兵立刻拿起桌上的内线电话:“小张,田嘉明书记那边联系上没有?他什么时候过来?”
秘书的声音传来:“曹县长,我们给公安局办公室打了电话。田书记说……他现在没空,等他有时间了再说这个事情。”
“没空?!”曹伟兵的火气“噌”地就上来了,他强压着怒气,“好!我知道了!” 他重重地挂了电话,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心里暗道:好你个田嘉明!还没当上副县长呢,架子就端得比天还大!连我这个常务副县长的招呼都不听?这要是真让你当上了副县长,成了正儿八经的副县级领导,眼里恐怕就只有县长一个人了!
王琪劝道:“哎呀,伟兵县长,咱们这位田局长啊,除了县长的招呼,恐怕谁的招呼也不听啊!公安局毕竟特殊一些,权力大,背景也深……要不……这事儿先缓缓?等过完年,气氛缓和点再说?”
曹伟兵正一肚子火没处发,听到王琪这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直言不讳地道:“王局长啊!我看啊,你就是跟刘超英刘主席学得太多了!学得太深入了!把他身上那套‘老好人’、‘和稀泥’、‘怕事躲事’的陈规陋习全学到家了!”
王琪被批评,脸上顿时挂不住,尴尬地笑着辩解:“曹县长,您……您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曹伟兵毫不客气,敲了敲桌子说道:“刘超英当常务副县长的时候,什么时候旗帜鲜明地表过态?遇事就躲,有事就跑,能推就推,能拖就拖!工作能干好吗?王局长,我看你现在就是这样!刘主席那套,你学了个十足十!现在是什么时候?县长提的是四个刻不容缓,是动真格的时候!再这么搞,东洪的财政永远理不清!”
王琪被噎得说不出话来,脸一阵红一阵白。曹伟兵发泄完,也意识到自己有些过火,但话已出口,他也不想收回。他端起茶杯猛灌了一口,压下火气,沉声道:“这样吧!既然他田大书记日理万机,不肯移步!那我们就亲自登门拜访!上门指导,咱们一起去公安局!这笔涉案资金,他必须说明去向!必须按照规定,如数交到县财政专用账户监管!如果公安局不带头交、不率先垂范,交通局的钱怎么会交?工商局他们会交?全县十多个大盖帽部门,都揣着自己的小金库,县财政还怎么运转?我这个分管财政的副县长,还有什么威信可言?!”
王琪见曹伟兵动了真格,也不敢再劝,只能无奈地应道:“是,曹县长……唉,田书记到东洪来之后,幸亏没在人代会上投票选副县长,不然……” 他叹了口气,压低了声音,“不瞒您说,之前我就听说底下有不少干部串联起来,打算在会上给他投反对票啊!您……应该也听说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