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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勃没有坐,他站在办公桌前,双手不安地绞在一起,开始了他的“诉苦”和“表功”:“县长啊,您知道的,县里的关系盘根错节,我这个劳动人事局长,看着风光,其实坐在火山口上啊……上面有领导打招呼,下面有单位要安排人,夹在中间,左右为难……这……这也不是我李勃发明的路子,上一任局长,上上一任,都是这么干的……您看石油公司这次清退的人里面,不少都是县里领导的亲戚,比如吕主任家的外甥,曹县长的小舅子,王局长的侄女……还有胡主席那边打过招呼的……”
他滔滔不绝地列举着一个个名字和关系,试图用“惯例”和“人情”来为自己的行为开脱,暗示自己只是随波逐流,甚至暗示如果深究下去,会牵扯到更多县里的头面人物。
我靠在椅背上,面无表情地听着,手指在光滑的扶手上轻轻敲击,发出规律的轻响。等他口干舌燥地说了足足十多分钟,声音渐渐低下去,我才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李局长啊,”我抬起眼皮,目光如平静的湖水般落在他脸上,“从你进门到现在,我问过你一句话没有啊?”
李勃猛地一愣,张着嘴,后面的话全卡在了喉咙里,脸上瞬间血色褪尽,只剩下死灰般的苍白。他没想到,自己这番“推心置腹”甚至带着点“威胁”意味的倾诉,换来的竟是如此冰冷的反应。
我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声音不高说道:“李局长,你刚才把县里这么多领导、这么多关系,一五一十地讲给我听……是什么意思?是提醒我?你那份名单,我已经交给超英县长去处理了。如果你觉得还有未尽事宜,或者想补充什么,可以直接去找超英县长汇报。”
李勃的身体晃了晃,额头上瞬间冒出豆大的冷汗。他最后的“底牌”和“筹码”,在我面前被轻描淡写地打了回来。巨大的绝望和恐惧攫住了他。
他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不甘,声音带着犹豫:“县长!我……我还是想继续为县里工作!我……我支持县里工作的啊!您看,名单我也交了,钱……钱我也在想办法凑!我……我想继续担任劳动人事局局长,或者……或者您给我个机会,让我到下面乡镇去当个书记也行!我一定戴罪立功,好好干!”
我看着李局长的面色中带着紧张与期待,心中没有丝毫波澜。到了这一步,他还在幻想保住官位?
“李勃同志啊,”我的声音冷得像冰,“我现在只问你一个问题。你拿出来退缴的那七十万……是哪里来的?”
这个问题如同晴天霹雳,瞬间击垮了李勃最后一丝侥幸!他脸上的血色彻底消失,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那七十万的来源,是他最深的秘密,也是最致命的死穴!一旦深究,等待他的就不仅仅是丢官,而是牢狱之灾!
办公室里顿时就尴尬了,只有李勃粗重如风箱般的喘息声。
我声音带着一种终结般的平静和不容置疑的决断:
“好了,李局长。现在,你还有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的自由……这就是组织上,对你最大的关怀了。”
李勃佝偻着背,如同被抽走了脊梁骨,一步一步挪出了县长办公室。那扇木门在他身后轻轻合上,隔绝了室内明亮的灯光和炉火的暖意,也仿佛隔绝了他与东洪权力核心的最后一丝联系。走廊里昏暗的光线映着他灰败绝望的脸,每一步都沉重得仿佛灌了铅。那句“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的自由……就是组织对你最大的关怀”,如同冰冷的判决书,彻底宣告了他政治生涯的终结。他明白,县长这是给了他最后的体面,让他自己悄无声息地消失,而不是被纪委带走,身败名裂。至于那七十万的来源?县长没深究,已经是天大的恩典了!他哪里还敢奢望什么乡镇书记?能全身而退,已是万幸!
办公室里,我靠在椅背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光滑的桌面。我心里暗暗想着:拿下李勃,易如反掌。他经手的那一百多号人,那些“安置费”的去向,只要深挖下去,拔出萝卜带出泥,必然能牵扯出一串县级领导干部的名字!胡延坤、李泰峰倒了,但东洪本土势力的根系远比想象的要深!李勃就是那个泄洪大坝的闸门,一旦强行撬开,闸门后面盘根错节的腐败网络、几十年积累的灰色利益链条,就会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瞬间淹没整个东洪官场!
到那时,局面将彻底失控!别说石油公司划转的后续工作、追查失窃石油和设备款,恐怕连即将召开的县“两会”都会陷入瘫痪!更关键的是,我和田嘉明的“转正”——代理县长去掉“代理”,公安局长提名为副县长——正处于最敏感、最需要平稳过渡的关键时刻!这个时候掀起一场席卷全县的反腐风暴,把所有潜藏的矛盾和盘托出,无异于自毁长城!不仅会得罪太多盘根错节的势力,更会让市委、甚至省委对东洪的稳定大局产生严重质疑!我和田嘉明,都将成为这场风暴的中心,前途难料!
“稳定……大局为重吧……”我低声自语,眼神中闪过一丝挣扎和无奈。作为公安局长出身,我骨子里有着除恶务尽的冲动,但坐在县长这个位置上,我不得不考虑更多。改革需要破局,但破局也需要时机和策略。现在,还不是彻底掀开所有盖子的最佳时机。李勃……只能暂时放过了。让他带着他的秘密,无声无息地离开东洪的权力场,换取暂时的平静。这笔账,只能留待日后,等我和田嘉明真正坐稳了位置,再慢慢清算!
“笃笃笃……”敲门声打断了我的思绪。田嘉明推门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丝风尘仆仆的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窗外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县委大院里亮起了稀疏的灯火。
“县长。”田嘉明走到办公桌前,摘下褐色方框眼镜,声音沉稳,“曹河那边,那个看门的老头已经抓回来了。廖文波正在突审,那老家伙嘴挺硬,但证据很扎实,他跑不了!应该能从他嘴里撬出不少关于吕振山和胡玉生私下倒卖石油、转移赃物的关键线索!”
我点点头,示意他坐下:“好。动作要快,证据要扎实。吕振山这根线,不能断。”
田嘉明坐下,接过韩俊递来的热茶,喝了一口,继续说道:“县长,您说到关键了,还有件事,得跟您汇报。下午,市政法委那个孙海龙,拿着盖了市政法委大红公章的文件,跑到我办公室,非要我把吕振山移交到市局光明区看守所!说什么‘案情重大、异地关押更利于深挖彻查’!被我硬顶回去了!”
他简单复述了下午与孙海龙交锋的过程,重点强调了自己依据法律和程序据理力争,以及孙海龙最后气急败坏的威胁。
“胡闹!”我听完,眉头紧锁,声音带着一丝愠怒,“办案什么时候归政法委直接管了?他们懂不懂基本的法律程序?!拿着党委协调部门的文件,就想来指挥公安机关的具体侦查?简直是乱弹琴!”
我沉吟片刻:“这事,是他们不对,程序上有硬伤。但是嘉明同志啊,”目光落在田嘉明脸上,语气带着告诫,“对待上级部门,尤其是市政法委这样的领导机关,态度还是要讲究方式方法。硬顶回去,虽然占理,但毕竟伤了和气,激化了矛盾。下次再有类似情况,尽量委婉一点,讲清楚道理,让他们知难而退就好。没必要当面撕破脸,把关系搞得太僵。毕竟,我们还在东原的体制内,抬头不见低头见。”
田嘉明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丝虚心接受的神情:“是,县长批评得对。我当时也是被他咄咄逼人的态度激怒了,话赶话,没控制好分寸。尚武局长刚才也在电话里提醒我了,让我注意方式。”
“嗯,李局是老领导,经验丰富,他的话要听。”我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没有喝。我本想顺势提出将吕振山家中搜出的那三十万赃款移交县财政的事,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田嘉明刚刚打了一场硬仗,顶住了市政法委的压力,这个时候急着要钱,难免会让他和公安局的兄弟们寒心,觉得县里不信任他们,甚至有点“卸磨杀驴”的味道。我当过公安局长,太清楚基层干警的处境和心态了。这笔钱,还是等案子再推进一段,找个更合适的时机再提吧。
“县长,那……市政法委那边,我们接下来怎么应对?”田嘉明问道,“看孙海龙那架势,李显平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我放下茶杯,目光沉静,“只要我们在理,程序站得住脚,就不怕他们施压。你这边,把案子抓紧,把证据做实。其他的,我来处理。”
与此同时,东原市政法委书记办公室的灯光也亮到了深夜。
孙海龙站在李显平办公桌前,胸膛还在因为愤怒和不甘而剧烈起伏。他添油加醋、绘声绘色地将下午在东洪县公安局的遭遇复述了一遍,重点渲染了田嘉明的“嚣张跋扈”、“目无上级”、“公然对抗组织”,甚至暗示田嘉明背后有人撑腰,根本没把市政法委放在眼里。
“……李书记!您说!他田嘉明算个什么东西?!一个县公安局书记,就敢这么跟市政法委叫板?!还说什么‘让您亲自去东洪要人’?他这是打您的脸!打我们市政法委的脸啊!”孙海龙的声音略显激动,脸上充满了委屈和愤懑。
李显平靠在皮椅里,脸色阴沉他手指间夹着一支燃了一半的香烟,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冰冷而锐利。田嘉明的强硬,超出了他的预料。他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县公安局,竟然敢如此不留情面地顶撞市政法委的正式文件,甚至直呼他的名字!这不仅仅是打脸,更是对他权威的公然挑战!
更让他心惊的是,田嘉明背后站着的李朝阳,以及田嘉明背后若隐若现的周海英!这股力量,让他感到了巨大的压力。
“反了……真是反了天了啊!”李显平的声音低沉而压抑,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愤怒。他狠狠吸了一口烟,将烟蒂摁灭在堆满烟头的烟灰缸里,发出刺啦一声轻响。
“李书记,您看……要不要把线索直接移交给市公安局?让市局出面,把吕振山提上来?”孙海龙试探着问道,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市公安局?”李显平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带着浓浓的不屑,“李尚武和丁刚这两个同志,圆滑无度,跟田嘉明穿一条裤子!指望他们?他能真心实意帮我们办事?平级单位才用移交,我们是上级领导机关,用移交这个词,就矮了半头!”
孙海龙说道:硬来不行,走程序又理亏……难道就这么算了?让田嘉明和李朝阳在东洪为所欲为?
不行!绝对不行啊!
一个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李显平的脑海。已经知道胡玉生已经被抓了,吕振山和胡玉生,归根结底还是石油公司的事,这事闹大了还是有可能被田嘉明他们深挖细查。这让李显平心里万分纠结,一阵发慌。田嘉明知道,市公安局、市检察院这两家单位没在自己手里掌握,交给他们于事无补,如今倒是林华西反腐的力度很大,李显平转过身,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既然某些人不识抬举,这条路走不通……那就换个方向!孙主任,你立刻准备材料!把我们所掌握的,关于吕振山、胡玉生涉嫌严重经济犯罪,以及可能涉及东洪县部分领导干部滥用私刑的的线索、证据,整理成详实的报告!明天一上班,就以市政法委的名义,正式移交给市纪委!”
李显平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因为林华西一直想着帮自家兄弟减刑,他李显平为这事还跑了两趟省司法厅,所以自己和林华西私下关系倒是好起来了。
李显平:“田嘉明不是讲法律、讲程序吗?好啊!我们就把案子交给真正有权限查办领导干部的部门!让市纪委去查!我倒要看看,他李朝阳和田嘉明,敢不敢连市纪委也一起顶回去!到时候,我看他们还能不能这么硬气!”
孙海龙眼睛一亮,脸上露出兴奋的神色:“高!李书记,您这招高啊!市纪委出手,名正言顺!看他们还怎么推脱!我马上去办!保证把材料做得扎扎实实!”
李显平挥了挥手,示意孙海龙出去。他重新坐回皮椅,点燃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变得愈发深邃和冰冷。东洪这盘棋,越来越复杂了。但他李显平,绝不会轻易认输!吕振山这个口子,他必须堵住!无论付出什么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