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阅小说网【wap.xyxsb.com】第一时间更新《任务的发展怎么又偏离轨道了?》最新章节。
男人的目光扫过麻团——普通的人类小孩,没有鳞片,没有异象,平凡得像一粒尘埃。
\"他不适合。\"
藏暝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麻团茫然地站在旁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他能感觉到哥哥的手在发抖。
\"跟我走,你们都会过上好日子。\"男人继续说,\"祀会给你一切。\"
藏暝盯着男人的眼睛,那里像深海一样黑,看不见底。但他知道,这是机会——他和麻团再也不用挤在漏雨的阁楼里,再也不用饿着肚子分一个红薯。
\"好。\"他说。
麻团仰头看他,眼睛亮亮的:\"哥,我们要住大房子了吗?\"
藏暝揉了揉他的头发,没说话。
祀的殿堂华丽得像梦境。
藏暝被带去沐浴、更衣,换上了绣着银线的白袍。侍从们恭敬地称他\"小主人\",给他端来从未见过的精致点心。
他偷偷藏了一块糖糕在袖子里,想等会儿带给麻团。
可当他兴冲冲跑去找弟弟时,却被拦在了偏殿外。
\"他不在这里。\"侍女低声说,\"祀主吩咐,您不能再见他。\"
藏暝愣住了。
\"为什么?\"
侍女不敢抬头:\"您的血脉需要纯净……他的存在会污染您。\"
藏暝的鳞片在那一瞬间变得冰冷。他猛地推开侍女,冲进偏殿,却发现麻团根本不在——他们把他关在了祀殿最边缘的小屋里,像藏起一件不光彩的瑕疵品。
那天晚上,藏暝砸碎了房间里所有的镜子。
祀主亲自来见他。
那是个面容苍白的男人,眼睛像两潭死水。他告诉藏暝,潮汐血脉需要绝对的纯净,任何\"杂质\"都会导致力量溃散。
\"你必须远离他。\"祀主说,\"否则,你们都会死。\"
藏暝站在窗前,看着远处那间孤零零的小屋。麻团正趴在窗口,眼巴巴地望着主殿的方向,像只被遗弃的小狗。
\"如果我听话……他能过得好吗?\"藏暝问。
祀主微笑:\"当然。\"
于是,藏暝开始疏远麻团。
他不再回应弟弟的呼唤,不再和他一起吃饭,甚至当麻团偷偷跑来拉他的袖子时,他冷着脸甩开了手。
\"别碰我。\"他说,\"脏。\"
麻团呆在原地,手还悬在半空,像是被冻住了。
藏暝转身就走,鳞片下的心脏疼得像被撕成了两半。
麻团离开的那天,藏暝跑到了祀殿最高的塔楼上,看着弟弟小小的身影消失在晨雾里。
他的指甲已经变成了半透明的蹼爪,深深抠进石砖缝隙。
潮汐在他血管里咆哮,催促他去把麻团抓回来,锁在身边,永远不放开。
但他没有动。
因为祀主说过——潮汐血脉注定孤独。
深海与陆地,永远不能相拥。
他原来以为,疏远其实并没有那么难。
只是不再和麻团一起上学,不再在雷雨夜把弟弟护在怀里,甚至不再回应麻团小心翼翼递过来的糖果。
可麻团不懂为什么。
他站在哥哥的房门外,听着里面传来压抑的、像是某种生物呜咽般的喘息声——藏暝的鳞片正在生长,淡金色的边缘渗出血丝,像被月光割伤的浪。可麻团不知道,他只知道哥哥的眼睛越来越像冰冷的深海。
\"哥……\"他轻轻敲门,\"我煮了银鱼,你要不要吃?\"
门缝里漏出的阴影蠕动了一下,藏暝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离我远点。\"
麻团蹲在门外,把脸埋进膝盖里。
*
十四岁的某个朔月之夜,麻团收拾了行李。
藏暝已经很久没回他们儿时在一起的家了,但现在这个空旷华丽的房间里弥漫着海腥味和药味。
麻团站在门口,看着那张曾经挤着两个人的小床,现在只剩一个凹陷的枕头,上面落着几片闪着幽光的鳞。
他留了张字条:
\"哥,我走了。\"
没有写\"再见\",因为深海与陆地本来就不会重逢。
他关上门的时候,没看到房间深处的阴影里,一个身影的鳞片正在剧烈闪烁。藏暝的指甲已经变成半透明的蹼爪,深深抓进墙砖缝隙。
他不能追——潮汐正在他血管里咆哮,再靠近麻团,他怕自己会忍不住把弟弟拖进深渊。
麻团与大海獭站在精神图景的冰川边缘,注视着藏暝的视野——那是一片幽邃的深海,水压沉重,光线稀薄,只有偶尔游过的发光水母映亮哥哥的面容。
藏暝的鳞片已经覆盖了半张脸,淡金色的纹路蔓延至脖颈,像是某种古老的封印正在瓦解。
他的瞳孔彻底变成了竖线,在黑暗中泛着冷冽的磷光,不再像人类,甚至不再像麻团记忆里那个会对他笑的哥哥。
——他正在变成\"芝麻丸\"。
麻团的手指无意识攥紧,寒意从脊椎爬上来。
\"哥……?\"他轻声唤道,声音在精神图景里荡开涟漪。
藏暝没有回应。
他的意识似乎沉在更深的地方,被潮汐般的血脉之力裹挟着,一点点下沉、重塑、蜕变。
麻团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通过血脉的联结侵蚀着藏暝——那不是简单的\"进化\",而是某种更古老、更恐怖的苏醒。
在麻团破碎的记忆里,藏暝曾经是鲜活的。
他会因为麻团被欺负而打架,会偷偷省下自己的青鱼塞给弟弟,会在雷雨夜把麻团搂在怀里,鳞片凉凉的,却比任何毛毯都让人安心。
可现在的藏暝……
麻团注视着视野中那个身影——藏暝的指尖延伸出半透明的蹼爪,脊背弓起,像在承受某种无形的重压。
他的嘴唇开合,吐出的却不是人类的语言,而是一串低沉、黏腻的音节,像是深海巨物的低鸣。
\"……芝麻丸?\"
麻团突然不确定了。
那个从海底向他伸出手的星辰海獭,那个在记忆里温柔唤他\"幼崽\"的存在——到底是他用精神力唤醒的旧日神明,还是被血脉吞噬的藏暝?
自己的哥哥竟然如此厉害吗…竟然可以影响这旧神般的神明。
精神图景开始震颤。
麻团看见海底的藏暝突然抬头,竖瞳直直\"看\"向他——隔着现实与精神的壁垒,隔着血脉与记忆的迷雾。
那一瞬间,两张面孔在麻团脑海中重叠:
- 藏暝——眉头微蹙,鳞片在颧骨上泛着细碎的金光,嘴唇抿成一条倔强的线。
- 芝麻丸——星云般的眼睛,庞大的海獭身躯,掌纹间流淌着不属于人间的星河。
他们有着同样的眼神。
那种……温柔又悲伤的,无比强大却仿佛在说\"对不起\"的眼神。
\"你还不明白吗?\"
乌米亚克的声音突然在麻团脑海中响起,精神海獭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旁,碧绿的眼睛注视着深海中的藏暝。
\"藏暝从来就不是'人类'。\"
\"他是被祀刻意封印的容器——为了囚禁芝麻丸的力量。\"
麻团呼吸一滞。
\"那……我记忆里的哥哥……\"
乌米亚克的触须轻轻缠住他的手腕:\"是你给了他'人性'。\"
潮声轰鸣。
麻团突然想起五岁那年,藏暝第一次长出鳞片的夜晚。小麻团吓得直哭,藏暝就笨拙地用被子裹住他,结结巴巴地编故事:\"这是、是英雄的盔甲!有了这个,哥就能打跑所有坏人!\"
——那是藏暝第一次\"说谎\"。
也是芝麻丸的力量第一次被人类的感情压制。
深海中的藏暝突然剧烈挣扎起来。
他的鳞片迸发出刺目的金光,像是两种力量在体内厮杀。
麻团听见哥哥在嘶吼,声音时而像人类少年,时而像某种远古巨兽。
\"藏……枵……\"
藏暝的手指抠进自己的鳞片缝隙,鲜血染红了周围的海水。
他在抵抗——抵抗血脉的侵蚀,抵抗芝麻丸的苏醒。
为了记住麻团。
乌米亚克的声音轻得像叹息:\"他要撑不住了。\"
麻团看着那片被血染红的海,突然纵身跃入精神图景的冰川裂缝。
——如果藏暝正在被吞噬,那他就要亲手把哥哥拽回来。
无论海底等着他的是神明,还是怪物。
在此时此刻,麻团发觉自己的精神图景里只剩下无尽冰川时,那只从深海伸出的星辰巨掌轻轻捧住了他下坠的灵魂。
\"幼崽,是我呀……\"
藏暝的声音带着咸涩的海风,掌心的星轨里流动着他们共同记忆的磷光。
麻团突然明白——哥哥从未离开,只是化作了更沉默的守护,像深海永远托举着冰川。
而此刻,在精神图景的最深处,那个长满鳞片的少年终于可以紧紧抱住哭泣的弟弟,让所有分离的岁月都融化在相贴的体温里。
当年哥哥疏远了他,但是也就是在那一年,芝麻丸降临到了他的世界。
开始陪伴他。
现实与记忆的界限轰然崩塌。
麻团颤抖着伸出手,指尖离那只星辰巨掌仅有寸许。
海风中突然夹杂着童年熟悉的气息:呼啸而过带着令人流口水的海风、薄荷味的糖果、因为长期雨季潮湿的木地板...
\"哥哥?\"
这个称呼烫伤了麻团的喉咙。他看见巨掌上的星轨突然加速流动,在掌心汇聚成两个相互缠绕的光涡——恰如dNA的双螺旋。
海水突然向两侧分开,一个庞大的身影缓缓升起。
那是一只通体深蓝的海獭,毛发间闪烁着星云般的辉光。最震撼的是它的面部——本该是眼睛的位置悬浮着两轮旋转的星团,不断坍缩又重生,如同微观的宇宙轮回。
乌米亚克突然人立而起,发出悠长的鸣叫。
两只海獭的叫声在空气中交织,震得冰面上的碎雪悬浮起来,形成诡异的静电场。
\"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星辰海獭的声音直接在麻团脑中震荡,每个音节都激起记忆的涟漪,\"你的精神图景本该是盛夏的海洋...\"
又一波记忆席卷而来:五岁生日那天,两个小男孩在沙滩上堆砌的沙堡。
藏暝用贝壳拼出的星座图案,麻团挖的护城河里游着荧光小鱼。
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最后融合在一起...
麻团突然剧烈干呕起来。他看见自己吐出的不是胃液,而是发光的蓝色碎晶——就像祭坛上那枚被一分为二的原初之核。
\"他们把我们撕开了。\"星辰海獭的星云眼睛剧烈闪烁,\"但有些联结,连亚珀尼塞尔的圣器都无法斩断。\"
巨掌突然翻转,将麻团轻轻托起。在接触掌心的刹那,麻团看见无数记忆碎片在星轨间流动:两个胎儿在母腹中手指相缠;双人床上永远朝向彼此的睡姿;一个发烧时另一个也会体温升高...
\"不...\"
麻团捂住突然剧痛的左胸。那里的皮肤下浮现出蓝色的经络,正与掌心的星轨产生共鸣。
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的精神体正在分解成光粒,向星辰海獭流去。
\"别抗拒。\"巨掌温柔地收拢,将麻团包裹在星光之中,\"我们本该如此。\"
在令人眩晕的强光里,麻团最后看见的是乌米亚克跃入海中的身影,以及海面下突然睁开的第三只眼睛——那是一只足以吞噬整片冰川的巨眼,瞳孔里倒映着两个相拥的男孩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