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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老太爷怒目圆睁，指着李慕洲喝道：“你血口喷人！”
孟思仁也是不能再置身之外，上前拱手：“大人，是不是搞错了？”
李慕洲冷笑几声，逼近陈老太爷道：“你不认？那我把人证给你找来。”
手一挥，一个小兵走上前来，打了个千道：“小人王四毛见过大人。”
“王四毛，你本是长毛军中之人，你来认认，可认得这位陈老太爷。”李慕洲手一指，背过身去眼睛却一直斜盯着陈老太爷。
王四毛走到陈老太爷面前，仔细看了看，禀道：“大人，认得！”
陈老太爷急道：“你可莫要瞎说，我什么时候见过你。”
“就是见过。那日俺们从宜兴败退后经过荆溪，就是在恁家住的，恁送了无数金银给苏帅，还说可以帮俺们做内应，等赚开荆溪城后，城中金银各取其半，妇女尽归我军~”
“好了好了。”
李慕洲抬手阻止了王四毛继续说下去，心想这小子前半段说得好好的，怎么后面还开始自由发挥起来了，还妇女尽归我军，这种台词一听就是高四九这厮教的。
“陈老太爷，你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勾结长毛，这是什么罪，孟大人，你说说看。”
这次李慕洲回转，压根就不是想和陈老太爷在归德明的事情上纠缠，这种事怎么说都说不清楚，他是要给陈老太爷扣上一顶帽子，怎么摘也摘不下来的那种。
孟陈二人皆没有回话，都已经被李慕洲的话吓得面如死灰，泥胎菩萨般站着一动不动。
陈老太爷毕竟久历沧海，愣了半响后，微一吐气，道：“大人要钱还是要粮，说个数便是，何必织罗个这么大的罪名给老朽。”
“痛快！”李慕洲哈哈大笑道，“陈老太爷果然是爽快人，不知道打算给我军捐多少粮饷啊。”
陈老太爷脸色一转，笑道：“村上还有五千多斤粮食，尽数捐给大军。”
高四九冷笑道：“你也太抠了些，我们这里有几百号人，五千斤粮食就想打发我们了。再说这些粮食让我们抬还是扛着走？”
陈老太爷听了高四九的话，思索了会儿，吩咐正跪在地上瑟缩的家人道：“快去，把库房里的银子银票拿三千两给军爷。大人，老朽孝敬这点意思，就是想和大人交个朋友，人生何处不相逢，说不定大人以后还有用得着老朽的地方，犬子在曾帅面前还是说得上话的~”
说到这里，陈老太爷见李慕洲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猛然发觉自己失言了。
要是这点钱粮，李慕洲只需派一队兵丁上门即可，何必如此大费周章，自己刚才把儿子说了出去，要是李慕洲追着不放，岂不是连他也给兜了进去。
“说啊，继续说，你儿子在曾帅面前是个什么职位，知不知道你勾结长毛的事啊。”
李慕洲笑眯眯的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道，“勾结长毛，还妄图贿赂朝廷命官，陈老太爷，你好大的胆子啊。”
陈老太爷如遭雷击，知道今日李慕洲绝计是不会放过自己，索性也豁出去了，喊道：“李大人，你今日大兵压境，这罪名随你怎么说，可这全村上下几百号人都看在眼里，你难道堵得住悠悠之口不成？”
这时，跪在祠堂中的村民们中有人喊道：“官军杀人啦，大家快逃命啊。”
霎那间，村民就闹了起来，朝门口拼命挤去，鸡飞狗跳还夹杂着女人的哭嚎声，门外也乱了起来，鬼哭狼嚎的乱嚷：“救老太爷啊。”
“杀出一条路，我们去找大少爷。”接着，便响起噼噼啪啪的兵器相交之声。
祠堂内外乱得和锅粥一般。
高四九拔出刀，沉着脸走到人群中，拎出一个正鼓动村民冲击守卫的家丁，一刀劈下，从肩头一直劈到胯下，翻开的红肉兀自噗噗乱跳。
“谁再敢动，和他一样，死！”
如炸雷般的声音盖过了祠堂内的嘈杂之声，村民霎时安静了下来，立在原地看着地上那还在抽搐之人，傻了眼。
这时，门外冲进来了十几个满身是血的山字营兵丁，领头的范世安拱手禀道：“禀营长，外面作乱之人已全部杀了。”
陈老太爷身如筛子般不停颤抖，指着李慕洲道：“你~纵兵行凶，残杀无辜~。”
“不知死之悲，焉知生之欢，你们害死陈何氏的时候，可想过她更无辜？”
李慕洲轻出一口气，徐步走来，脸上平静的像个安睡的婴儿一般，伸了个懒腰，冷声吩咐道：“送陈老太爷回府，好生看管起来。无论老幼，走出一个，砍一个。哦，顺便把他家抄了。”
范世安拱手领命，让两个士兵夹着早就瘫倒在地的陈老太爷，带着一队兵就出了祠堂的大门。
“大人，这里的村民怎么办？”高四九虽然这事做得通气，不过此地毕竟人口稠密，惹出大乱子来不好遮掩，道：“总有好几百人呢。”
李慕洲转头问向归德明：“德明，此事因你而起，你说怎么办吧。”
归德明也没想到李慕洲会玩的那么大，心里就有些怕了，说道：“大人，学生觉得要么就拿了陈皮几人，剩下的就放了吧。”
李慕洲阴笑一声，道：“书呆子！我今日教你一句话，不要把别人都想的太好。你看这些村民现在唯唯诺诺，那是因为刀就架在他们脖子上的缘故，心里还不知道怎么骂你我呢。
这么些人，只要有人心中还存有一些善念，那些牌坊又怎么立的起来？
你有今日之祸，就是不识人心之险恶。昨日水塘边上，可有人帮你说过一句？就连这陈何氏，看似可怜，还不是来骗你的？更别提那陈留了，本想利用你帮陈何氏脱身，事情败露之后为了自保，反手就把你给卖了。”
他站在祠堂天井之中，沐浴在秋日午后的阳光中，似铁铸般一动不动，看着神情有些痴呆的归德明，说道：“孔夫子有句话说的好，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归德明，人心之恶，你今日可看清楚了！”
见李慕洲杀意腾腾，孟思仁叹了口气，走到李慕洲面前，低声道：“大人，这陈老太爷不仅是陈氏族长，在荆溪县也有不小的名气，你如此胡来，可曾想过会惹来民情激愤，民意汹汹？”
李慕洲瞥了他一眼，哈哈笑道：
“民意？我让你看看什么叫民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