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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月光浸透终南山巅时，青铜棺椁表面的符咒开始剥落。白剑南握住重铸的桃木剑，剑穗银铃无风自鸣——棺中伸出的皓腕上，银铃胎记正与董欣的印记完全重合！
"阿姊？"他剑锋微颤。棺中突然涌出暗金液体，在月华下凝成沈璃的虚影："陆郎，你竟真走到了这一步。"
山风突然裹挟着冰碴。白剑南左眼的星形疤痕渗出金血，三百世记忆在识海翻腾："当年你让我种下噬心蛊，究竟......"
"种的是因果，收的是天命。"沈璃虚影抚过青铜棺，七十二峰突然腾起紫焰，"看看你护着的苍生。"
白剑南转身望去，山脚下村落正在燃烧。村民们皮肤下凸起蛊虫轮廓，眼窝中爬出青铜色的根须。更骇人的是，那些根须尖端都咧开小嘴，齐声喊着："白道长救命！"
桃木剑突然重若千钧。沈璃的虚影钻进棺中，皓腕拽住他衣襟："进来，我带你看看真正的轮回。"
棺盖合拢的刹那，白剑南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黑暗中浮现出三百个光点，每个光点里都映着董欣不同世代的死状——明朝的她被桃木剑贯穿心口，唐朝的她沉入往生泉，而最初的沈璃......正在青铜鼎前剜出跳动的心脏！
"现在明白了吗？"沈璃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每世轮回都在重演悲剧，因为蛊王就是你亲手......"
棺椁突然剧烈震颤。白剑南挥剑劈开黑暗，坠入片血红花海。每朵并蒂莲都裹着冰棺，棺中躺着的竟都是青阳子！
"好徒儿，这曼陀罗幻境可还入眼？"最近的花苞突然绽放，露出青阳子枯槁的脸。他道袍下伸出紫晶触须，卷住白剑南脚踝："你以为杀的是为师？那不过是具皮囊！"
桃木剑斩断触须的瞬间，整片花海开始腐烂。沈璃的虚影在腐土中重组，嫁衣上的血莲纹游出毒蛇："没用的，除非你肯......"
剑锋穿透虚影的刹那，白剑南突然看清——沈璃心口插着的，正是陆昭明当年的定情簪！往生泉记忆如毒刺扎入识海：大婚夜他亲手将簪子刺入新娘心脉，而对方反手渡入他口中的，是裹着噬心蛊的合卺酒！
"原来我才是蛊鼎......"白剑南踉跄跪地，左眼流出的金血凝成卦象。沈璃的虚影突然凝实，鎏金瞳孔溢出黑血："现在觉醒，太迟了。"
终南山地脉传来龙吟般的震颤。白剑南挣扎起身时，望见七十二峰化作三百条青铜锁链，正将燃烧的村落拽向深渊。村民们皮肉脱落，露出森森白骨上刻满的婚书咒文！
"坎离焚天！"他咬破舌尖喷出血雾。火焰触及锁链却反被吸收，链身上浮现出董欣临终前的画面："白大哥...快走......"
沈璃的冷笑自云端落下："你的道术，不过是用我的心头血所化。"青铜棺椁突然炸裂，万千碎片化作蛊虫扑向村落，"看啊，这些蝼蚁正在享受永生！"
白剑南的桃木剑突然脱手飞出。剑身缠满紫晶根须，剑穗银铃坠入深渊前，他听见董欣最后的叹息："往生泉底......"
地火冲天而起。白剑南纵身跃入岩浆，在蚀骨之痛中抓住下坠的银铃。铃铛触及皮肤的刹那，往生泉虚影浮现——泉底沉着九盏青铜灯，其中一盏的灯芯正是他这世的情魄！
"甲子归位，噬心重生！"青阳子的咆哮震碎山岩。白剑南惊觉自己正在吸收灯芯能量，皮肤浮现出与蛊王相同的复眼纹路。
泉水中突然伸出苍白手臂。三百个董欣的幻影浮出水面，她们腕间银铃齐鸣："杀了他！蛊王已成！"
桃木剑突然自行飞回。白剑南握住剑柄的瞬间，看清剑身映出的倒影——自己左眼已化作蛊王复眼，正流淌着紫晶黏液！
"陆郎，你终究成了完美的容器。"沈璃的本体从泉眼升起，嫁衣下伸出青铜锁链，"来，与我共掌天道轮回。"
白剑南的剑锋剧烈颤抖。识海中最后的情魄突然燃烧，他看见三百年前的真实画面：沈璃剜心时，青阳子的蛊虫正从她伤口钻入！
"原来你也是......"他暴起挥剑，魂书咒文离剑成阵。沈璃的锁链寸寸断裂，露出心口跳动的青铜鼎碎片："你竟敢！"
"我斩的不是你。"白剑南剑锋突转，刺入自己眉心，"是这纠缠七世的情劫！"
金血喷溅的刹那，终南山时空凝固。白剑南的神识悬在往生泉上，望见三百条因果线纠缠成茧。董欣的残魂从茧中浮出，发现并蒂莲只剩半片焦黑的花瓣。
"值得吗？"她指尖抚过白剑南虚幻的面容，"若早知这个结局......"
"早知蛊王需至情至痴之人喂养，当年我仍会饮下那杯合卺酒。"白剑南的神识开始消散，"只是苦了你，世世轮回为鼎炉。"
泉底突然迸发月白光芒。沈璃的本体在光中现出原形——竟是青铜鼎耳所化的器灵！她鎏金瞳孔淌出血泪："你们以为挣脱了？看看这是什么！"
终南山废墟中升起九百丈青铜碑。碑文浮现出所有轮回的真相：每世白剑南斩杀董欣后，情魄都会凝成灯油，而青阳子不过是沈璃剥离的恶念！
"原来我才是劫......"董欣的残魂突然燃烧，"白大哥，借你心头血一用！"
白剑南最后的神识化作金箭，穿透青铜碑的刹那，七十二峰地脉尽数崩毁。沈璃在尖啸中化作青铜鼎碎片，每片都映出段被篡改的记忆。
晨曦穿透云层时，往生泉眼开出朵并蒂莲。花瓣上悬着枚银铃，铃舌是半截桃木剑尖。
游方郎中拾起银铃时，望见终南山方向有青铜棺椁正在成型。风中传来若有若无的叹息：
"这次要借多久？"
新翻的土堆下，半块婚书残页微微发烫。血色褪尽的八字上，多了行鎏金小楷：
"情劫九转，不若相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