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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澜看到一个一袭青衫，江湖人装扮，满眼英气的少年对自己打着招呼。
他同样被绑在树上。
她认出来这是之前在县城外拽她衣袖的人。
宴衍看着宴衍的眼神，不禁皱眉，疑惑道：“你果真不认识我？”
第一次被问，林澜可以认为是眼前小书生有怪癖，不爱罗裙美钗，偏偏喜欢那乡间妇人，但到了这种时候，只要不傻，看到那些人浇血之举，也该自危才是，但宴衍此时再次问出这句话，她也不由疑惑的问道：“先生是谁？”
“先生是谁？”
宴衍闻言，再次注目向林澜双眼，冥冥月光下，林澜的眼睛前隐隐可见一层“薄膜”，这层薄膜只是宴衍观想出来的，不存在于实际，只存在人心。
“呵呵。”
山上曾有谚语，说是人间烟火，凡尘世俗，最惑人心，其实人心如何能被如此惑，只是不愿意想起而已。
这么多年，林澜骗了自己无数次，骗自己爱谢远爱到生死相随，骗自己拜月山上，嶙峋洞中，师父早就忘情忘性，骗自己那六个自己代师传道的师妹和师弟们也早就忘了自己……
宴衍此番下山，打扮得像个江湖客，气度像个学堂先生，唯有双眸眉宇中的那一抹英气不属于她，更不属于原主，而是属于当年那个和师父远游修行，年少青麟，折兵人间的林澜。
她不是不认识宴衍，只是不认识自己了。
这是知见障，也是伤心廊，徘徊久，不得出。
林澜见她嘴唇微动，却没有听清楚她在说什么，不由询问道：“你说什么？”
宴衍没有刻意和她说出自己的身份，只是笑着说：“我说啊，我们快死了。”
林澜见身边此人，面对如此处境，仿佛不见丝毫害怕神色，说不定是修行中人，而且道行不低。
天生的一颗侠义之心，让林澜开口向宴衍说道：“还请先生出手，救下谢家村六十余人。”
宴衍摇了摇头。
“别急，我们两个会死在她们前面的。”
“你什么意思？”
宴衍无所谓道：“你有半副不算完整的仙骨，而我身为仙人之体，若要大祭，可比他们这些伪先天之体合适的多。”
林澜闻言一愣，她第一时间捕捉到了宴衍话语中的关键信息。
仙人之体？
天下人间，仙之一字，唯有三清境界的修士才堪一用，眼前之人说他身具仙人之体，莫不是三清境界的高人？
可如果真的是三清仙修，怎么可能被捆缚在此呢？
“我和你讲个故事吧。”
林澜思索之际，宴衍突然说道。
林澜没有拒绝也没有点头，因为宴衍已经开始说了。
相传在三百年前有位道家大真人下山游历，仗剑千里，斩妖除魔，但有不平便拔剑，凡遇贫家则施银，远游修行，有一天无意间跌入一个洞中。
洞穴里不见天日，怪石嶙峋，三步撞得头破，五步使得血流。
他用尽所有方法都逃不出去，这时，黑暗中有声音起。
“你怕吗？”
“不怕。”
“你一身引以为傲的道法打不断中洞中嶙峋，你能洞察人间的阴神高居六重天，却看不到出路。我再问你，你怕吗？”
“不怕。”
“我有慧剑，斩无明烦恼，不惧不憎，无恐无惊。生死在心中早已看淡，于洞中坐化，百年之后人间又有我名。”
“你不低下头，是永远也出不去的。
此处名为嶙峋洞，你是自己跌了进来，满目嶙峋尽是你心中嶙峋。你是天下最有可能堪破三清境界的人，天下道门气运皆在你身，你舍不得死，也不应该死，如若你说怕，嶙峋便不再坚硬，山石便不再锋利，你尽可出去。
我再问你，你怕吗？”
道人摆了摆衣袖，取出腰间酒壶，解下身后青锋。
醇酒洗剑，好不风流。
“天下人间我来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