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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驴蹄子在血缝边缘微微颤动，表面的黑发像水草般轻轻摇摆。我能感觉到洞外新的脚步声正踩在年轻版老胡的血迹上，“咕叽” 的闷响透过岩层传进来，像有人在嚼泡发的木耳。手背上的 “祭” 字越来越清晰，青黑色的光芒顺着血管爬向心脏，带来一阵阵冰碴似的疼。
新的手电光扫过血缝，在黑发上投下晃动的光斑。这次是两个更年轻的影子，一个背着褪色的帆布包，上面绣着褪色的 “为人民服务”，烟袋锅换成了打火机，“咔嚓” 一声擦燃时，火苗映出他嘴角的痣 —— 和老胡下巴上的那颗位置丝毫不差。
“叶哥，这石头怎么渗血？” 他的声音带着变声期的沙哑，却仍能听出老胡特有的尾音上扬。手指抠着石门上的暗红液珠，指甲缝里很快积满青黑色的磁石粉，蹭在帆布包上，留下道诡异的痕迹，像条正在爬的蛇。
另一个影子举着手电照向门楣，军裤膝盖处打着补丁，针脚歪歪扭扭的，和叶小孤当年那条一模一样。“别碰。” 他的声音比之前的叶小孤更沉，手背上的疤痕被汗水浸得发红，形状却在慢慢变化，从 “守” 字变成半枚北派印鉴，“我师父说，渗血的石头里都藏着东西。”
我在棺材里突然剧烈颤抖，黑发像被狂风掀起的麦浪。这不是模仿，是复刻。他们连细节都在重复 —— 老胡的痣，叶小孤的补丁，甚至说话时的停顿，都和我们当年分毫不差。手背上的北斗七星烫得像块烙铁，“祭” 字周围的血管突突跳动，竟和洞外两人的心跳频率完全同步。
新叶小孤突然从包里掏出个东西，用油纸包着，打开的瞬间，甜腻的桂花糕味顺着血缝钻进来，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浓烈。是块完整的桂花糕，上面的红绳缠着两根头发，一根灰白，一根乌黑，在手电光下纠缠在一起，像两条绞杀的蛇。
“吃点？” 他把糕递过去，手指在红绳上轻轻一捻，那根乌黑的头发突然绷直，指向血缝的方向。新老胡接过糕就往嘴里塞，咀嚼的声响 “吧嗒吧嗒” 的，像在啃生肉。我看见他喉咙滚动的瞬间，手背上突然浮现出淡红色的印鉴，形状和我当年初进山时的一模一样。
黑发突然往棺材深处收缩，露出底下的东西 —— 是层白骨，层层叠叠摞在一起，每根骨头上都缠着红绳，绳头系着块磁石，青黑色的表面刻着模糊的字，凑近了才看清是 “胡” 和 “叶”，还有些被磨得看不清的姓氏，大概是更早的血引。
洞外突然传来 “咚” 的一声闷响，像有什么重物砸在石门上。接着是新老胡的惨叫，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凄厉，混着桂花糕落地的黏腻声响。新叶小孤没说话，只有重物拖拽的声音，比上次更沉，像拖着两具尸体。
血缝的缝隙里突然塞进个东西，是半块桂花糕，红绳上的灰白头发缠着片布料，是新老胡帆布包上的，沾着的 “为人民服务” 字迹被血浸透，变成暗红色。我伸手去够，指尖触到糕饼的瞬间，那红绳突然缠住我的手指，往皮肉里钻，带出串细小的血珠。
“该换班了。” 新叶小孤的声音透过血缝传来，带着种卸下重担的轻松。我看见他手背上的疤痕已经变成完整的北派印鉴，青黑色的光芒里，“守” 字正在慢慢消退，“我师父说，每个守阵人都有变成阵眼的那天。”
黑发突然疯狂生长，像潮水般涌出棺材，顺着血缝往洞外漫。我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被剥离，像块被磁石吸走的铁屑。手背上的 “祭” 字开始变淡，取而代之的是个模糊的 “守” 字，和新叶小孤手背上的一模一样。
洞外的铃铛声再次响起，这次却在棺材里回荡，叮铃铃的，像从骨头缝里钻出来的。我低头看见自己的手正在变化，青黑色的皮肤慢慢褪去，露出底下的血肉，手背上的北斗七星变成了半枚印鉴，疤痕的形状和叶小孤的越来越像。
新叶小孤的脸突然出现在血缝外，他的眼睛里蒙着层白雾，和当年在猎户屋的叶小孤一模一样。“欢迎加入。” 他的嘴角咧开个诡异的弧度，露出两排尖牙，齿缝里还沾着点暗红的肉丝，“很快... 你就会明白的。”
黑发彻底将我吞没的前一秒，我看见新叶小孤转身离开的背影，军裤上的补丁在手电光下晃悠，像面招摇的旗。远处传来新的脚步声，带着对未知的好奇，和我刚进山时的一模一样。
手背上的 “守” 字越来越清晰，我摸了摸后腰，那里果然有个硬物，是块青铜铃铛，上面刻着北斗七星，缺了颗 “破军”。血缝边缘的黑驴蹄子还在，黑发正慢慢把它往洞外推，像在递出接力棒。
这次，该轮到我对新的守阵人说那句了：
“看好门，别让他们跑了。”
棺材盖突然发出 “咔嚓” 的声响，开始慢慢闭合，最后一丝光线消失的刹那，我看见白骨堆里的某根骨头突然动了动，上面的红绳绷直，指向棺材深处，那里的黑暗里，似乎有无数双眼睛正在睁开。
铃铛声在无边的黑暗里响着，叮铃铃，叮铃铃，像在数着永远不会结束的轮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