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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报销。”没有多余的废话,四个字掷地有声。
冯亚平一下子被惹毛了,刚刚让董晓晴去医院,她自认为已经做足了姿态,没想到老梅家竟然蹬鼻子上脸,这种事,难道不应该各退一步吗?
“你什么意思!”冯亚平指着梅呈玉的鼻子,“梅呈玉,你爸你妈什么意思?梅呈斌什么意思?你们家到底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梅呈玉掀了掀眼皮,面对对方的强输出,她一点儿不惧,“归还彩礼,负担医药费……对了,如果有必要的话,还需要赔偿……”
“你……你……”冯亚平快要窝囊死了,她急促地喘着粗气,推了一把老伴儿,“愣着干嘛,人家都骑脖子上拉屎了!”
董林高跟梅志明可不一样,年轻时混过社会,因为打架斗殴还进去过,上了年纪才消停,他一开始没想把梅呈玉怎么样,人家是晚辈,自己得稍微宽容大度些。
没想到一个小丫头竟然单枪匹马上门叫板,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里,加上冯亚平一直在旁边怂恿,董林高那股火顿时被点燃了,他撸胳膊挽袖子冲到前面,挥着拳头恶声恶气道:“你再说一遍试试!”
“说八遍都没问题!”梅呈玉可不怕,在技校读书时,什么烂仔没见过,几乎都被她一一摆平。一个人在国外留学时,在饭店打工遇到入室抢劫的黑鬼,她冲上去暴揍人家,被老板一顿感恩戴德。她不信董林高敢动手,就算动手,自己也打得过,“我妈现在还躺在医院,小斌又没工作,既然这个婚都不结了,你们自然要还钱!”
“敬酒不吃吃罚酒!”威胁恐吓显然没有用,董林高巴掌已经扬起来了,总不能讪讪收回,眼看梅呈玉宁死不屈的模样,只能一咬牙扇了下去。
眼看掌风已经扑上了皮肤,突然斜刺过来一只手,抓住了董林高的手腕:“阿伯,这么大火气呢!”
“关你什么事!”董林高狠狠啐了一口,抬眼看过去,见是个面生的男人,三十出头,高大帅气,不像这里的常驻居民。
“有事好商量嘛!”男人表面上虽云淡风轻,其实手劲儿很大,他只是轻巧地捏着董林高,对方就已经开始龇牙咧嘴。
“嗳,算了算了……”家丑不可外扬,况且有这么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倚老卖老以多欺少好说不好听,冯亚平借坡下驴,将老伴儿拉了回来,顺手推了一把梅呈玉,扔下一句话,“有什么事,让你爸妈来,轮不到你说话。”
说完,就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一不留神竟让他们缩回去了,梅呈玉自然不肯罢休,冲上去拼命拍门:“出来,你们出来……”
身后的男人双臂抱肩,静静地看着狂躁的她,过了一会儿幽幽说道:“让你爸妈过来不就得了,要钱而已,用得着这么费劲?一个女孩子家,凶巴巴的,跟个母夜叉似的。”
梅呈玉胸口本来就堵着一口气,见对方一副不咸不淡的模样,火更大,转头狠瞪了他一眼:“你懂个屁!”
男人也不跟她计较,挑了挑眉:“我不懂,你懂。”
看着那张欠揍的脸,梅呈玉真想给对方一拳,她忍了又忍,想着还是别再生事端,啐了句“衰人”,就蹬蹬瞪跑下楼了。
男人嘴角一勾,鼻子微微一耸,空气中残留下一抹冷香,有点清新有点焦辣,很特别,不是市面上任何一款香水。
冲突升级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董晓晴耳朵里,接到电话时,她简直吓傻了,冯亚平就像疯了似的,说和老梅家势不两立。
“出什么事了?”梅呈斌心惊胆战地看向白家铭,后者使劲摆手,表示毫不知情。
“董晓晴,你要是还认我和你爸,现在就回来,立刻马上!”冯亚平气呼呼地喊了起来,“否则咱们就彻底断绝关系!”
“妈,怎么……刚不还好好的?”明明事情有转圜的余地……董晓晴可怜巴巴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冯亚平自然不能说是因为彩礼和医药费,这两样她都不占理,突然想起梅呈玉刚刚提到弟弟没工作,立刻寻到了借口:“你不知道吧?梅呈斌早就失业了!不知道还有多少事瞒着咱们,一个满口谎话、连老婆孩子都养不活的男人,绝对不能嫁!”
董晓晴很震惊,她的目光转向梅呈斌:“你失业了?”
梅呈斌一怔,赶紧纠正:“辞职,正找新工作呢!”
“那找到了吗?”董晓晴追问了一句。
“还……还没有……”梅呈斌尴尬一笑,见对方脸上晴转阴,补充道,“很快就能找到。”
“这么大的事,你都不跟我商量一下?”冯亚平逼得紧,董晓晴此时必须舍一头,先斩后奏成为最好的由头,她愤愤跺脚,“梅呈斌,你从来就没把我放在眼里过!”
“我没有……我不是……”梅呈斌百口莫辩,他根本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准丈母娘怎么会知道自己失业了?眼看董晓晴转身要走,他心急如焚,“晓晴,你听我解释……”
“没什么好解释的……”董晓晴咬了咬嘴唇,委屈极了,她今天可是新娘啊!招谁惹谁了,要受这种夹板气,硬邦邦扔下一句,“等你找到工作,再说结婚的事。”
这是气话,也是实话,爸妈不可能让她嫁给一个无业游民,这是他们择婿的硬指标。
寂静的走廊,明晃晃的白炽灯,明明是酷暑季节,梅呈斌却觉得心底一阵阵寒凉。
完了,彻底完了,他不怕冯亚平董林高折腾,也不怕杜海娟梅志明反对,更不怕姐姐们的冷嘲热讽,只要两个人情比金坚,一切困难都是暂时的、可以克服的。
但这话是从董晓晴嘴里说出来的,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梅呈斌只觉得天都要塌了,眼前一阵阵发花,见他晃了两下,白家铭赶紧把人扶住:“哥,你没事吧?”
正在这时,沈乔走了出来,她刚接到沈峥嵘的电话,要回公司处理点儿事,见梅呈斌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皱了皱眉:“怎么了?”
白家铭还来不及说话,只见梅呈斌“噗通”一声跪在了沈乔面前:“三姐,你帮帮我……”
沈乔一怔,赶紧把人扶住:“到底出什么事了?怎么跪了?”
男儿膝下有黄金,白家铭简直没眼看,狠踢了他屁股一脚,骂道:“还不起来!”
老婆都跑了,梅呈斌也顾不得丢人了,一把鼻涕一把泪道:“姐,你能帮我找个工作不?体面点儿的……”
沈乔思忖片刻,突然想到一个人,思忖片刻,开口道:“好,你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