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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过三巡，气氛逐渐活络，丞相陆黎生阔步走到鸣銮殿中央，命人抬上一箱汝窑。“新日初始，上元节至，微臣在此恭贺陛下，愿我大珩繁荣昌载，千秋万载！”
“酒瓶一对，香炉一，香球一，盏四只，合伏螺钿合十一具！”
王德义高声报着献上来的礼品，心里连连惊叹。
“丞相有心了。”承明帝眼角眉梢尽是笑意，欣然抬手制止丞相再拜。“今日佳节，又逢钦天监钦定的良辰吉时，朕满心欢喜还来不及。你们也无需拘礼，尽情畅怀方好！”
此话一出，宫宴气氛再度推向一个高潮，众臣子们纷纷举杯向陛下恭贺，又是一轮祝福。
一道娇滴滴的声音紧跟着响起来。
“陛下，臣妾忽的想到一句话，想送与陛下和皇后娘娘。”
承明帝和颜悦色的看着姝妃，没有苛责她跟在大臣们之后插话。“爱妃且说。”
柳眠云听闻浅笑，朱唇轻抿，抬起酒杯略微向高座上的两人一敬，翩翩然说道：“旦逢良辰，臣妾有幸伴君十余载，岁岁年年共欢同乐。惟愿陛下和娘娘韶华长在，新年胜旧年！”
话音刚落，皇六子温亦安也随即朝父皇一拜，朗声赞到：“恭祝父皇母后年年如今日，岁岁胜今朝！”
一番巧话哄的圣上心花怒放，承明帝开怀大笑，连声称好。
陆灵卉在长辈们献上祝福时百无聊赖，视线开始乱瞟。在座的人除了雍王一家，她都同爹娘拜访过。
就是坐在雍王殿下身旁的那个少年，看上去怎么那么熟悉呢？
少女没来得及多想，忽的袖子被谢心斋一拉。对上好友口型，她心中吓了一跳。
“陛下喊你呢！”
陆灵卉正色，站起来不慌不忙行至大殿中央，感觉到视线都集中在她身上。
跪拜完又献上祝福，承明帝欣慰地夸了几句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孩，准许她回座后转头对不远处的端贞皇贵妃道：“不错，你们陆家的姑娘都落落大方，教养的好。”
陆筠知温婉一笑，摇了摇头，“陛下过誉了，为君父献上最真挚的祝福，当是每位臣子应尽义务。”
见状，柳眠云见缝插针地附和道：“是啊陛下，我们小昭儿可会讨人欢心了，都是陛下和尚书大人教导的好。不像有的人，到现在也一言不发，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被迫来的呢。”
其他人闻言十分尴尬，即使不说也知道这位娘娘阴阳的是谁。
被骂的人面色不变，仿佛殿中正在发生的事情与她无关。女人优雅地端坐在座位上，轻轻抬头看向对面的柳眠云，目光温和而不失犀利，隐约能看到从前的风姿。
陆灵卉很不喜欢别人随意用自己贬低别人，无奈姝妃是长辈，这里更不是随意发言的地方。
少女抱歉的看了眼昭质皇贵妃，对方颔首示意，她才小声对谢心斋道歉。
谢心斋遗憾的看着曾经高傲的姑姑，怅然若失。当年谁人不知谢家大小姐谢景纯之才名冠奉元城，年仅十四岁的女孩更是以一首《凌波客》在花朝宴诗赋比赛上夺冠。
三个月后，谢景纯被太后钦点入宫，承明帝封其“昭质皇贵妃”。
“姝妃此言差矣。”两个女孩注意力被说话的人吸引。“太傅身子不好今夜告假，娘娘孝顺，面色自然不好；再者，昭质向来是那个性子，陛下也是知道的。连陛下和娘娘都没说什么，你倒是先有不满了，这不大好吧。”
柳眠云没想到性子温和的端贞会当众反驳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谢景纯却瞥了身旁人一眼，明白她的想法。柳眠云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只从家人只言片语中听到太傅与丞相因政见不合而处处作对，便以为后宫也是如此。可她既用人家侄女作挡箭牌，又不考虑后果，无怪端贞会发难。
最后还是高座上的凤翎后出面缓解冷下来的场面。年近四十的女人面容威仪，一身深蓝翟鸟纹朝服衬托着她的地位。
“够了，大喜日子，两位妹妹休要不和。”年濯春眉眼一弯，扫了一眼几个嫔妃，笑意却不达眼底，“小昭儿，来本宫这里，上次见你娘时就提起你，不曾想今日才再见一面。”
陆灵卉心里苦不堪言，拘谨的拜了拜帝后，低头朝前走去。
“陆灵卉给陛下、娘娘问礼了，恭祝陛下万岁如意，祝娘娘万福金安。”
年濯春满意点头，拉着少女的手轻轻抚摸。“抬起头来，让本宫好好瞧瞧，好些日子没见着了。”
承明帝也感慨道：”是啊，连王叔都回京了，孩子们也长大了。”他好奇的问面前的女孩，“小昭儿年岁几何了，可有婚配？”
陆灵卉彻底懵了，下意识转头寻找母亲身影。
陆云祈站起身朝皇帝一拜，恭敬地替女儿回答。“回陛下，小女今岁二七，尚未婚配。”
少女心中预感不好，果然下一秒承明帝说道：“陆爱卿，正好雍王叔在这里，您瞧着我这小侄儿相貌如何？与你家小昭儿是否相配？”
被莫名其妙赐婚的少女待在原地不说话，思维混乱之际手不轻不重被捏了一下，看向皇后，对方几不可见地摇头。
陆灵卉脑子飞速运转，白天情景浮现在脑海中。那个少年，玄衣少年！
昭郡王神仪明秀，朗目疏眉……
一想到这话是当着昭王本人问的，陆灵卉只觉气血上涌，脖子上都蔓延一层绯红。
此情此景落在皇帝眼里便以为小姑娘害羞，和悦大笑道，“看看，小昭儿脸都红了。”
温玄鹤起身弯腰一拜，面上不显，心里反应过来不禁嗤笑——这哪里是害羞，这是恨不能逃离当下局面啊。
承明帝愈发觉得两个小孩甚是般配，年濯春见状，温声说道“陛下，还是听听陆大人的意思才是。”
陆云祈作揖，向皇帝皇后鞠了一躬，有条不紊地说道：“微臣谢陛下美意，只是其一，小女年岁尚浅，不知情为何意，恐不能令昭王殿下满意；其二，拙荆也不舍得小女，若此去甚远，怕是日日以泪洗面……”他打着圆场，又拜了一拜，解释道，“这其三呢，小女曽言虽为女子亦有报国之意，不愿居于后宅，一心想为陛下分忧。”他顿了顿，“还望陛下收回成命。”
承明帝不在意地挥挥手，“爱卿免礼，朕明白了，今日也是一高兴就糊涂了，先向陆兄赔罪了。”
君臣又是一番夸赞恭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