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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山脚卸下荔枝，没得休息，必须立即上山继续采摘，否则就扣月钱。
地主家的私奴就是牛马。
不，连牛马都不如。
地主眼里，牛马可比私奴金贵多了。
傍晚时分，私奴们拖着疲累的身躯下山。
许长安是单身汉，吃的是地主安排的大锅饭。
两个粗粮馍馍，一小碗萝卜皮与白菜帮混一起的水煮菜，缺糖，少盐，没有油水，猪食一般，许长安提不起丁点食欲，但身体却极为渴望。
“咕噜，咕噜……”
将馍馍掰碎，泡着水煮菜一起吃，竟越吃越香，最后连陶碗里的汤汁都舔了个干净。
吃罢晚饭，天也黑了。
夜色下的星空清晰而干净，月亮格外清朗高远，星星也分外明亮。
听着蛙声与虫鸣，看着月光下追逐打闹的顽童，恍惚间，回到了儿时农村的夜晚。
大地静谧安详，星空璀璨美好。
“明月如霜，好风如水，清景无限。”
“东坡先生笔下的月色，大抵就是如此吧。”
沐浴月光的许长安有感而发。
然而一想到明日得早起当牛马，就没了那份欣赏月色的闲适心情。
必须尽早摆脱奴仆身份，越快越好。
带着心事回到栖身的茅屋。
一进屋，迎面扑来的味道差点没让许长安原地升天。
四个瘦黑汉子坐在草席上扣脚闲聊。
都是单身懒汉，活的邋里邋遢，夏夜热气一闷，衣物上散发出来的酸臭汗味就跟腌了三五年似的，真滴上头。
许长安觉得自己摆脱奴仆身份的理由又多了一个。
“长安，你咋现在才回来，管事方才来了一趟，说了件大事。”
“啥大事？”
“老爷又打算纳小妾，大家伙又能吃顿好的了？”
许长安拿起角落的小木棍，支起窗户通风透气。
“老爷都六十多的人了，哪有精力天天纳小妾，是匪寇。”
“昨日下午，不知哪儿来的一伙匪寇袭击了羊尾镇，地主老爷都被杀了，杀的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匪寇猖獗，县老爷下了募兵令，要征乡兵了。”
许长安心中一惊。
胭脂县境内匪寇确实不少，但多是小打小闹，此前从未出现过敢袭击城镇，烧杀劫掠的。
两个月前，临州爆发白莲教起义，胭脂县境内的驻军都被调去平叛了，如今发生匪患，县老爷确实只能征乡兵了。
要是早几年，肯定是按户抽丁。
如今，胭脂县境内适合当乡兵的青壮大都成了地主家的私奴，这募兵的任务自然就摊派到了诸多地主头上。
“长安，你不是老想赎回卖身契吗，机会来了！”
“长安，只要当上乡兵，老爷立马就得将卖身契还你。”
大燕律，私奴一旦成为乡兵，地主就必须还其自由身。
胭脂县征乡兵历来都是五户抽一丁。
他眼下栖身的茅屋住了五人，正好五抽一，必须有一人去当乡兵。
当兵吃粮，卖命拿饷。
四个老光棍怕死，不想抽签，于是就合起伙来鼓动他这想赎身的去当乡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