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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宇在小路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跑着,两旁的树枝时不时刮过他的胳膊,留下几道红印子。正跑着,眼前突然一空——一条丈把宽的河沟横在了前头,沟里的水在月光下泛着银白色的光。他心里咯噔一下,身后的脚步声、喊叫声越来越近,哪还有犹豫的余地?浩宇把心一横,牙关一咬,借着往前奔跑的惯性,猛地收腰、屈膝,然后奋力一跃——身子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竟稳稳地落在了河沟对岸的潮湿田埂上,只是脚底一滑,踉跄了两步又接着往前跑。
然而,紧随其后的张立清就没那么幸运了。他见浩宇跳了过去,也急着往前赶,铆足了劲猛地一跃,可终究差了一把劲,身子“咚”地一下撞在沟边的土坡上,大盖帽“噗”的一声摔在了田埂上,紧接着“扑通”一声,结结实实地掉进了河沟里。
“哗啦”一声水花响,他整个人泡在水里,水沟里的水很深,直接没过了他的头顶,他呛了好几口浑浊的污水,等挣扎着爬上岸时,警服湿透了贴在身上,头发湿漉漉的往下滴着水,活像只落汤鸡。
他本就追得一肚子火,这下更是恼羞成怒,眼睛都红了,爬上岸后抹了把脸上的泥水,一把掏出腰上的配枪,手指在扳机旁一勾,“咔哒”一声打开了保险,对着浩宇奔跑的背影,想也没想就扣动了扳机——“砰砰!”两声枪响在夜里炸开,震得周围的树叶都簌簌往下掉。
正在奔跑的浩宇被两声枪响吓了一跳,那枪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像两块坚硬的石头狠狠砸进空气里。
他瞬间便感觉右腿肚子一热,那热度带着灼人的痛感猛地窜上来,扑通一声扑倒在地,胸口撞在坚硬的田埂上,疼得他眼前发黑。他颤抖着伸手一摸,手掌里全是黏腻的血,温热的液体顺着指缝往下淌,浩宇的心一沉,知道自己的腿肚子肯定被一颗子弹击中了。
他咬着牙,忍着腿上钻心的疼爬了起来,不敢有片刻停留,一瘸一拐地采取蛇形走位往前挪,每一步都牵扯着伤口,疼得他额头直冒冷汗,可他不敢停留,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身后的张立清再次朝自己开枪。
张立清见浩宇摔倒,心里一阵狂喜,脸上的肉都因为激动而抽搐着,他立马慌慌张张捡起地上的帽子,胡乱拍了拍上面的土就戴在头上,迈开腿继续向浩宇追去。可方才掉进水沟里,脚上的鞋子灌满了泥水,跑起来“扑哧扑哧”地响,脚底在湿滑的鞋子里根本使不上力,他脚下一个趔趄,“啪”地摔在地上,沾了满身的泥土,爬起来没跑两步,又因为脚在鞋子里打滑,“哎哟”一声再次摔倒,这么来来回回摔了好几跤,膝盖都磕得生疼。
等他龇牙咧嘴再次爬起的时候,浩宇已经一瘸一拐冲上了大河埂。
他急得眼睛发红,立马再次举枪,哆哆嗦嗦地朝着浩宇的腿上瞄准,指尖都因为用力而发抖,哪知不等他扣下扳机,浩宇的身影突然一闪,就像被夜色吞了似的,不见了。
等他“扑哧扑哧”、深一脚浅一脚艰难地爬上大河埂的时候,四下里空荡荡的,哪里还有浩宇的影子?只有面前那条湍急的河流,在清冷的月光下泛着点点粼粼的波光,河水“哗哗”地流着,像是在嘲笑他的笨拙。
张立清不死心,估摸着浩宇藏在河边的树丛中,可他手上没拿手电筒,只能紧紧攥着枪,借着朦胧的月色,猫着腰在树丛旁挪来挪去,眼睛瞪得溜圆,一点一点仔细寻找浩宇的身影,嘴里还高声叫嚷着:
“吴浩宇!赶紧给我滚出来,我已经看见你了,再不出来,我可开枪了……”可是回应他的只有哗哗的河水声。
片刻之后,张本善领着马福海父子几个也气喘吁吁地赶到了这里,他们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张本善弯着腰,双手撑在膝盖上,缓了好一会儿才挤出声音:
“立……立清,吴浩宇那小子呢?”
张立清一边扒拉着树丛里的枝叶,树枝刮得他手生疼也顾不上,一边头也不回地回应:
“不知道藏哪去了,我正挨着找呢!不过那小子肯定跑不远,他的腿好像被我的子弹打中了,刚才看见他一瘸一瘸的,走路都不上线,跟喝醉酒似的,这回估计就缩在哪个树丛里躲着!对了,带手电筒的,赶紧过来照一照,亮堂点好看看藏在哪了!”
马福海与马鸿旭父子俩闻言,赶紧拿着手电筒,快步凑了上来,两道光柱立马刺破树丛的黑暗,对着河边的树丛来来回回照个不停,光柱扫过树叶,投下晃悠悠的影子。
突然,马鸿旭的手电筒光柱停在一丛杂草下,他眼睛一亮,随即大叫一声:
“大家快来看,这儿有血迹!”那声音里带着几分兴奋,又有几分紧张。
张本善与张立清闻言立马脚下生风,快步向马鸿旭的位置跑去。
张本善蹲下身,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拈了拈草叶上那尚未完全干涸的血迹,指尖触到那黏腻的触感,他眼神一凝,肯定地说道:
“吴浩宇那小子确实受伤了!血迹还新鲜着,应该没有跑远,依我看,肯定就隐藏在这大河埂附近的哪个角落!”
张立清皱了皱眉,脸上带着几分不解和急切,他回头望了望来时的路,又扫了眼四周的环境:
“叔,这附近的树丛我已经搜索的差不多了,那小子受了伤,按道理说,跑不了那么快才对。我跟在他后面追的时候,我俩之间相差不到100米,我追到这里,路上也没敢耽搁,最多就两三分钟的工夫,可那小子怎么就跟凭空消失了一样?你说……你说那小子有没有可能一时情急,跳进河里了?”
张本善闻言,从马鸿旭手上要过手电筒,手臂一抬,光柱便刺破夜色,照向面前宽阔的河面。
只见河里的水正湍急地流淌着,水面上泛着粼粼的波光,时不时会有一簇簇像是水草一样的东西,顺着河流快速漂流而下。
他收回目光,摇了摇头:
“那小子如果真是跳进了河里,水性要是不特别好,生还的可能性基本就不大了!你再看看这河的两岸,砌的石块陡得很,距离河面足有两米高,就算他没受伤,想爬上来都难,再加上他又受了伤,身上没力气,长时间泡在水里,失血过多,就算不死也得残!”
张立清听着这话,连连点头,眼里的焦虑散了些,忙说道:
“叔,你真厉害,分析得太对了!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