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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淑芬知道婶婆说的都是假话,明摆着是在绞尽脑汁为自己的宝贝孙子开脱,心里跟明镜似的。
她索性也就懒得再去争辩什么了——吴应龙是婶婆嫡亲的孙子,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自己说到底不过是个外嫁来的侄媳妇,论情分、论身份,都没必要,也根本没有权利去干涉别人家的家事。
于是,她压下心头那点不快,冲着吴应龙缓声说道∶
“行吧,小婶相信你的话。”
杨素素一听这话,像是松了口气,赶紧接过话头,脸上堆着恰到好处的笑意:
“小婶,既然这中间的误会已经解开了,那我就先拉着小龙去看看小凤妹妹。她刚没了爷爷,心里肯定不好受,我们去劝劝她。您和奶奶先在这儿聊着,有啥事儿随时叫我们。”说罢,不等陈淑芬回应,她便拽着吴应龙的胳膊,几乎是逃也似的快步离开了院子。
陈淑芬望着他们俩仓皇离去的背影,无奈地轻轻摇了摇头,眉头微蹙,心里暗自叹了口气:这一大家子人,平日里就勾心斗角没个消停,如今老爷子刚走,还是这般模样,真是让人头疼不已。
出了院子,杨素素拉着吴应龙一路快步走到院外搭起的丧棚附近,才放慢了脚步,她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冲着吴应龙仔细询问∶
“小龙,你看那边,那个趴在你爷爷遗体旁哭得最伤心的女孩子,肩膀一抽一抽的,眼睛都肿成核桃了,应该就是你的亲妹妹小凤吧?她旁边蹲着那个,看着挺俊气的男孩子,一直陪着她,轻声安慰着,应该就是她的对象,市委书记的儿子。”
吴应龙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点了点头,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拘谨:“是的没错,那就是我妹妹小凤,旁边那个男孩子就是市委书记的儿子胡锦程。”
“行,那我们俩现在就过去打个招呼,也顺便劝劝你妹妹。”杨素素说着,便拉着吴应龙朝那边走去。
两人慢慢走到吴应凤与胡锦程身后,杨素素先是放缓了脚步,等走近了,才轻轻伸出手,拉住吴应凤的胳膊,声音放得柔缓又带着关切:
“妹妹,你受苦了。我是小龙的媳妇,你的嫂子,我叫杨素素,你叫我嫂子就行。你看你,哭了这么久了,眼睛都哭红了,再这么哭下去,身子该受不了了,快起来吧。”说着,她又转身看向吴应龙,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吩咐:
“小龙,快去给妹妹倒杯热水来,你听听她这声音,嗓子都哭哑了,得润润喉咙。”
“哎!我这就去!”吴应龙连忙应了一声,也顾不上多想,转身就快步往临时搭起的茶水棚那边跑去倒水。
吴应凤在杨素素温柔的搀扶和身旁胡锦程无声的支持下,缓缓直起了蹲得有些发麻的身子。
她抬起泪眼朦胧的眼睛,望着眼前这个素未谋面的嫂子,只见她脸上带着真诚的关切,说话的语气也温和亲切,乍一看上去倒像是个通情达理的人。
一时间,吴应凤心里竟生出几分莫名的亲近感,觉得她比自己家里那些重男轻女、思想封建古板又常常蛮不讲理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要好上太多。人就是这样,谁不喜欢嘴巴甜、会说话、能让人心里舒服的人呢?
就连一旁的胡锦程,看着这位初次见面的大舅嫂举止得体、言语周到,对她也不由得生出了几分好感,觉得她倒是个明事理的人。
吴应凤感激的说道∶
“谢谢嫂子。”声音还有些沙哑,带着刚哭过的鼻音,却透着一股真诚。
杨素素见吴应凤这般亲切地喊自己嫂子,心里头像是喝了蜜似的,甜滋滋的,甭提多高兴了。
她暗自庆幸,看来自己刚才那番举动和说辞没有白费功夫,瞧吴应凤这表情,分明是打心眼儿里接纳了自己这个嫂子。
她不由得轻轻拍了拍吴应凤的手臂,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传过去,带着几分安抚的意味:
“妹妹,你这说的哪里话,我们都是一家人,自家人不说两家话,跟嫂子客气啥!”说罢,她顺势转头看向一旁的胡锦程,脸上的笑意更浓了,眼神里满是赞许:
“你就是妹妹的对象锦程吧?真是不错,瞧这模样,这气质,简直是玉树临风,一表人才!俊得实在没话说,哈哈!”
胡锦程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被不太熟悉的漂亮女人这般当面夸赞,一时之间有些手足无措,脸颊“腾”地一下就红了,像染上了一层晚霞。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语气带着几分尴尬,又透着些许腼腆:
“嫂子,您过奖了,我哪有您说的那么好!就是个普通人罢了。”
杨素素依旧满脸堆笑,语气愈发热络:“锦程,嫂子可没有半分虚言,说的都是大实话!你看你和妹妹站在一起,那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般配得不能再般配了!哪像我和小龙啊,站在一起,那简直就是歪瓜配拐枣,哈哈!不过话说回来,我俩这也算是另一种天生一对了!”
她说着,忍不住自嘲起来,语气里带着几分玩笑。
吴应凤原本还沉浸在丧亲的悲痛中,闻言,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眼角的泪还没干,嘴角却已经扬起了弧度:“嘻嘻!嫂子,你说话可真风趣!要说我哥是歪瓜还差不多,说你是拐枣,可就说不通了,你的样貌可是一个十足的大美女!”经过这几句说笑,她心里的沉重似乎减轻了不少,对这个刚见面没多久的嫂子,好感又莫名提高了几分。
其实,杨素素并非如吴学宝与郑广琴说的那般,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坏女人,反倒是个心思活络、极其聪明的女人。
她最擅长的便是驾驭自己的男人,自打嫁给吴应龙后,没费多少功夫就把他拿捏得服服帖帖。
要知道,在这样一个关系复杂、是非颇多的大家庭里,若是没有吴应龙在一旁护着她、帮着她,以她外来媳妇的身份,怕是早就被欺负得抬不起头了。而如今,她一眼就看出,小姑子吴应凤有胡锦程这层关系在,将来的日子必定会飞黄腾达。
如此一来,她自然要想尽一切办法和小姑子搞好关系,这眼下看着是费心,将来能得到的好处,恐怕是现在难以估量的。
吴应龙屁颠屁颠的端来两杯热水,分别递在了吴应凤和胡锦程的手上∶
“妹妹,锦程请喝水!”
“谢谢哥!”
“谢谢哥!”
吴应凤与胡锦程,分别道了一声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