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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雾雨，秋雾晴。次日是约定在河坝上交换人质的日子。清晨蛮早，河滩上芦苇荡里浓雾迷蒙，约九点钟刮起了小北风，芦苇荡里发出沙沙声响，骄阳冲破乌云的枷锁把日光投射在河滩上，风吹雾散，松软的沙地升腾起一团团热气。不一会双方的岗楼露出了真面目。突然南边岗楼边的芦苇丛传来了嘹亮的山歌:
哎呀嘞！
山歌好唱口难开
不见阿妹对歌来
竹杆点水知深浅
阿妹的心情哥难猜
水中的鸳鸯成双对
岸边的芦苇排对排
芦苇中的鸟儿飞出了窝
阿妹呀
月牙儿小船何时摇过来
按照约定山歌开唱，交换人质的仪式就正式登场了。唱山歌的是狗腿子李二苟，这家伙蜂目蛇形相貌丑陋，但大家都公认他有一副好嗓子。李二苟双手叉腰站在岗楼前面望着对面打了一声吆喝，紧接着从他身后走出一队人马，张凤山张尊勇张再田和十几个团丁在岗楼前一字排开，梁上飞五花大绑脚镣上加了两个铁铊铊站在队伍中间，旁边还站了二妈李秀琴。枪手李小毛并没有出现在队伍中间，原来他躲在芦苇丛中一土垛子后面，在芦苇叶的掩护下他趴在地上拿枪向前方瞄准。北面桥头苏维埃政府也出现了一队人马，他们是老二叔飞弓尚勇带领的十几个赤卫队员。中间站的是张尊儒，他身穿一套黑色中山装，脚登千层底布鞋，手里还拿了一枝桂花，神态自若，面带笑容。飞鹰没有出现在队伍当中，并没有引起人们的注意。尚勇看见梁上飞步履艰难行动迟缓，他指着张尊儒喊话道：“对面的人听好了，你们的人我们没有捆没有绑，行走自如，我们的人五花大绑还戴着沉重的镣铐，应该一视同仁以示公正，把我们的人松绑下镣铐。”还乡团长张尊勇说道：“对面的人听着，你们的人绳索可以解开，至于脚下镣铐已被铆丁铆死了，让他回到老家你们再给他开镣铐吧。”
张凤山命令手下给梁上飞松绑，一语双关说道：“梁上飞，绳索给你去掉了。脚镣嘛，已被铆丁铆死，现在来不及给你脱下，说不准这脚镣会被你要带到棺材里去罗。正告你一句话，到了那边好好学会做人！”双方准备就绪，李二苟拉高调门说道：“双方各就各位，我倒喊五个数:五.四.三.二，一开始！”听见号令，张尊儒面带微笑，手里拿了一技桂花迈着轻快的步子向这边走来。几乎在同时，梁上飞也迈开了沉重的步伐。由于脚镣上加了铁铊铊，每迈出一步都要用去不少体力，脚镣和铁铊铊的亲密接触发出叮当叮当的声响。当张尊儒走完了一半时，他看见梁上飞还没有走到四分之一。不知何故，张尊儒不由自主也放慢了步子。
心急如焚的张凤山看到张尊儒放慢了脚步，他恨铁不成钢地骂了句：“这个不争气的书呆子！”二妈心领神会，她高声喊道：“尊儒，走快点，我们一大家人都很想你！”张尊儒举着那株桂花向二妈招了招手，还是慢条斯理地度着方步。梁上飞在松软的沙地上迈着沉重的步履，叮当叮当声响的脚镣和铁铊铊在沙土上拖出一道弯弯曲曲的痕迹。当张尊儒和梁上飞迎面相遇时，梁上飞还没有走出五十米。张尊儒友好地说了声：“兄弟加油！”就在这时候，李二苟高声喊道：“欢迎二少爷回家！”说着点燃了一挂鞭炮噼里啪啦响了起来。鞭炮声就是暗号！躲在土垛子后面的李小毛接到指令，举枪就向梁上飞射击。张凤山的计划可以说天衣无缝，噼里啪啦的鞭炮掩盖住枪声，人们都以为李二苟放鞭炮是欢近二少爷张尊儒回家。人们沉醉在喜悦中，罪恶的枪声响了，虽然只有几十米的距离，那枪子打在梁上飞的脚镣和铁铊铊上火星四射，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
最先发现枪声的是离梁上飞最近的张尊儒。吃惊之余，张尊儒发现梁上飞中枪倒地，在人的本能催使下，他下意识转回身走近两步去扶梁上飞，这突然出现的一幕谁也没有料到。枪声又响了！鬼使神差那枪子竟击中了二少爷！而且是要害！张尊儒双手捂住自己的胸口，血泉水似的从他指缝间流出，把那株桂花都被染红了。二少爷死了，死在自己人的枪下，枪手李小毛吓出一身冷汗！他追悔莫及，他自知事态严重，如不打死梁上飞他李小毛难辞其咎，更无法向张凤山交差，只见他从土垛后面钻了出来准备近距离射杀梁上飞。
前面笔者曾介绍飞鹰没有出现在交换人质的队伍中，同时也介绍了一千五百米长的沙坝上留下了许多土疙瘩。原来飞鹰以防万一早就带着突击队躲在土疙瘩下面，有多少土疙瘩就躲藏了多少突击队员。上面鞭炮声枪声乱成一锅粥，突击队员几乎在同一时间掀开土疙瘩上的芦苇篼冲了出来。此时枪手李小毛离梁上飞只有十几步远，他举起枪就要开火，刚从土疙瘩出来的飞鹰眼明手快举起冲锋枪对准李小毛一阵猛烈扫射，李小毛像禾场上被狂风吹起的一捆稻草在沙地上滚了几滚呜呼哀哉顷刻毙命。
张凤山做梦都没想到，飞鹰会事先带着突击队躲藏在土疙瘩下面，他气急败坏命令手下：“都给我上！”一场短兵相接的混战，两位突击队为救梁上飞倒在了血泊之中，飞鹰大叫一声：“张凤山拿命来！”一连扫倒了七八个团丁。此时尚勇带着三十几个赤卫队从对面赶过来增援，高声喊道：“活捉张凤山！消灭还乡团！”冲了上来。张凤山吓得魂飞魄散拔腿就跑。飞鹰一个箭步冲上前冲锋枪已经对准了他，张凤山急中生智一把拉住二妈李秀琴，用她的身体挡住黑洞洞的枪口，二妈李秀琴脸都吓白了。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