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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子航从医院出来经过花店的时候，此时的我正在花店挑花，我们两个人擦肩而过。
我对花店老板说：“你好，我要一束向日葵日葵搭配洋甘菊、黄玫瑰、花毛茛等并点缀紫色黄心鸢尾，谢谢！”
花店老板说：“是不是现在好看的小姐姐和小哥哥都喜欢向日葵，前面一小时半的时候，有一位好看的小哥哥，和你订的向日葵花束是一模一样的。”
我惊喜地说道：“这么巧吗？”
花店老板说：“小姑娘，向日葵花束给你，请拿好！”
我接过向日葵花束，扫码付款之后往附属第一医院走去。
我的内心对于医院这个地方是恐惧害怕的，白色的建筑仿佛是被死亡笼罩着，我一走进里面，那刺鼻的消毒水味，伴随而来的是一股阴冷的风，无端的恐惧侵蚀着我。
我看着偌大的病房外，是凌乱的脚步和刻意放轻的谈话声，医生的神情渐渐染上窘迫。
我来了姨婆的病房前，我看姨婆躺在白色的病房上，白色的墙壁，浅色的纱窗，桌上的花束摆放着向日葵花束。
我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我生怕打扰床上休息的姨婆。
陈怡感觉有人的脚步声，张开了眼睛，看见暖丫头蹑手蹑脚地走到桌子旁放下花束。
陈怡说：“暖丫头，你来了。”
我坐到床前的椅子上，如同小时候一样握着她的手说：“姨奶奶，我想你了。”
我抱住床上的姨婆，我就这么安静的抱着她，她的怀里永远都那么温暖、踏实，就像在外游玩的游子找到归属感。
陈怡摸了摸我的头，宠溺地说：“都长大了，还像小时候那般粘人。”
我撒娇地说：“我才没长大，我永远是姨奶奶的暖丫头。”
陈怡语重心长地说：“暖丫头，以后遇事别往心里搁，多和家人说，姨奶奶知道你这性子，从小到大，有事从来藏在心里。小时候，原本你妈妈身体康复了，想把你留身边照顾，因为顾及我长辈的身份，我就霸占你，让你陪了我十几年。”
我说：“姨奶奶，我都明白，爸妈和姐姐都很爱我，我没有怪任何人，只是我太依赖你了，总想粘着您。”
陈怡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暖丫头，因为我一直把你当孙女一样养着，所以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这一生平安喜乐。”
我起身怕我的重量压到姨婆，我担心她身体不适。
我说：“姨奶奶，你要看着我结婚生子，见证我幸福的一生。”
陈怡看着眼前笑容明媚如阳光的我，身穿着鹅黄外套，就像新鲜初放绿的芽，是柔嫩喜悦犹如水光浮动着梦中期待的白莲，暖丫头长得像极年轻时的自己。
陈怡内心触动地说道：“你是一树一树的花开，是燕在梁间呢喃，你是爱，是暖，是希望。暖丫头，你的名字是我亲自给你取的，我希望你是人间的四月天。”
我窃喜地说道：“原来我的名字这么诗情画意，果然还得是我姨奶奶，腹有诗书气自华。”
陈怡说：“暖丫头，能不能答应我一个要求，我不在医院里待着了，你去办理出院手续。”
我说：“我就知道姨奶奶不喜欢医院这个地方，我去办理出院手续了，姨奶奶等我，我们一起回家。”
我来到病房外充杂着各种声音，有孩子的哭喊声；有家长哄孩子的声音；还有医生护士的交流声，很是杂乱。
此时我的心里很乱，我知道人总会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态。但是如果是自己最亲近的人，人就越难接受。
鬼使神差的我在医院逛了起来。先是门诊，里面有很多人，抱着孩子的；受着伤的；忙着挂号的……这里不管是谁都是忙碌的。然后是住院部，这里面大多是受伤的，受伤部位也各不相同，手上、脚上、头上都有。他们脸上都充满了痛苦，可能是身体上的痛苦，也可能是心理上的。
最后是老年人的住院部，还没进去，就看见许多老人在楼下的院子里散步，他们大多都面带笑容，累了就坐在椅子上歇息，困了就回病房睡觉。
这时我想起姨婆曾对我说过“心情不好时可以去医院看看。”当时不是很明白，医院有什么好看的，到处都是病人，然而今天在医院看了一圈，似乎明白了。在医院健康时是你看病人，生病时是别人看你；年轻时你照顾老人，老了孩子照顾你。
我忽然明白生命的意义于姨婆而言，已不只是一种繁茂与艳丽。她活过了这么多的时光，面对人生，她坦然，她坚强。我想我已没有理由为自己找一些莫须有的借口去逃避。
心中已有决定的我，我起身去找了姨婆的主治孟医生。我轻敲孟医生的门，我坐到座位上。
我询问道：“孟医生，我是陈怡的孙女，我想了解一下她的病情情况。”
孟医生抬头仔细地端详了眼前的少女，面容娇艳清丽，神情如此淡定，有着这个年龄不相符的成熟感。
孟医生说：“陈怡女士的恶性脑肿瘤，由于发现的时候已经是晚期阶段，根据病人的意愿，保守治疗，存活时间可能在3月左右。”
我紧抓衣角，接着问：“她平常的症状有什么，我在日常需要多注意些什么？”
孟医生说：“恶性脑肿瘤晚期会有明显的恶心、呕吐、严重的头痛等症状。其次会表现为肢体瘫痪、麻木、感觉丧失、精神异常、记忆力下降、思维反应迟钝、癫痫发作、嗅觉异常、行走不稳，严重时会导致出现神志不清甚至瞳孔散大、光反消失、脑疝形成等表现。”
我说：“孟医生，我想要办理出院手续，我想接她回家过年。”
孟医生震惊地问道：“病人的情况，我作为主治医生，我建议住院查看。”
我苦笑地说道：“生命的意义对她而言不再是繁华与艳丽，人生不售来回票，一旦动身，绝不能复返。她想要在生命的余光里，坦荡、坚强、体面地和这个世界道别，不愿意呆在充满消毒水的味道，白色的床单，白色城墙，更不愿意面对穿着白马褂的你们如刽子手去审视她的生命。”
孟医生说：“小姑娘，我懂你的用心，你家大人没有陪同一起来吗？我问问你家人的意见。”
我说：“我可以作主的，我已经联系好私人医生陪同，回家也可以及时照顾好她，而且我代表病人的意愿。”
孟医生说：“小姑娘，年纪轻轻，心智成熟，沉熟稳重。”
我眼睛泛红地说：“如果可以选择，我愿选择永远任性的自己，而不是这样的自己。”
